第5章 像少年啦飛馳(1)(3 / 3)

◎老槍的愛好是喝酒,沒錢就不能喝酒,沒有酒就不能寫東西,不能寫東西就沒有錢。寫了東西有了錢有了酒卻沒有東西了。這就是老槍的生活。

◎他本不住在上海,對外灘有一種天生的向往,還有和平飯店和暮色裏的鍾聲。我有一次和老槍去過,那次我們是叫車去的,因為我們剛拿到幾千。我們叫的普桑穿過靜安寺,穿過淮海路,看見美美百貨,我們都在掂量我們手裏的幾千到那裏能買幾塊手帕。然後穿過寶慶路,到達衡山路。我們這時候和外灘是背道而馳的。我們路過衡山賓館,看著老時光從視線裏消失,路過地鐵站,然後拐上肇嘉浜路,看見無數的寫字樓在兩邊消失,無數的穿得像個人樣的人從裏麵走出,叫了一輛車後也消失了。老槍於是指責他們在如此優越的條件下寫出如此差的文學作品。我就提醒老槍,說,那幫手裏提個包的家夥不是寫東西的。

◎我們沿著中山東路,看著舊的上海,對麵是東方明珠,一個外地人到上海總要費盡周折去爬一下的東西。我在上海很多時間,從沒有到它的腳下看過,我甚至不覺得它宏偉。還有旁邊的什麼國際會展中心,從外灘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就幾個球堆在一起,碰上視力有問題的還以為那幾個球是從東方明珠上掉下來的。

◎外白渡橋。多少年來我一直以為橋的那邊就是浦東了。可是離開上海以後我才知道那橋下麵的原來是蘇州河。黃浦江在我腳下轉了一個很誇張的彎。

◎老槍用的是五筆,五筆的毛病就是如果碰上一個字被擱住了,那就完了,慢慢拆這字去吧。老槍剛來那會兒,聽說被“凹凸”兩個字給堵上了,堵了一天,又不願切換成拚音,可以想象其萬分痛苦。之後他給“段”堵住過,給“尷尬”堵住過,堵得很尷尬。無藥可救的是,在每次堵住以後,老槍總是堅持不換拚音。我剛搬來的時候,就讚揚老槍這種不見黃河不死心的大無畏精神,覺得這才是個性,覺得老槍是個人才。

可是,遺憾的是,不是老槍真的一條道走到黑,隻是他不知道還可以用拚音打東西。

◎老槍為了有個車,可以遊蕩在上海的大街小巷裏,每天看衡山路、巨鹿路、淮海路、南京路、金陵路、複興路,可以在任何時間去外灘,所付出的代價是不能下車,隻能在車上看,因為沒有地方給你老槍停車。能達到這一步的前提是老槍有車。估計到老槍有車的時候,就沒有外灘了。因為科學家說,上海在以每年幾厘米的速度沉向大海。

◎我們相信科學家叔叔說的話,因為我的夢想,一年級的時候是科學家。老槍的夢想,一年級的時候是做個工人,因為咱們工人有力量。到了老槍有力量的時候,知道工人的力量其實隻是肌肉的力量,然後老槍也想去做個科學家,因為科學家的力量好像更加大一點,科學家可以造原子彈。悲哀的是,老槍研究得出,科學家造的原子彈,往往是往工業區扔的,於是,有力量的工人就消失成塵埃。當後來的理想消滅前麵的理想,然後後來的理想也隨著消失的時候,老槍感到這個世界完了,既然這樣,不如讓它完蛋得更加徹底,於是,老槍選擇了文人。

◎之後一年我們開過一個同學會,小學的同學聚集一堂,一個個容光煥發,都換家裏最好的衣服出來了,手機估計十有八九是借的,借不到手機的,沒有好衣服的,一概以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理由缺席。

◎一個四倍速的光驅裝在我的機器上,用來看各種盜版片子。這光驅被我們訓練得神通廣大,因為常年讀盜版片的緣故,這東西隻認識盜版的碟。一回我和老槍搞到一個正版的碟,結果半天沒讀出來。

盜版的東西就是好,能把不是一個唱片公司的人湊一起。

◎老槍最愛聽薩克斯,原因是,老槍想象那個人在吹那麼大的一個家夥的時候,肯定很痛苦。

◎想聽CD的時候把VCD往CD機裏麵亂塞,看看讀不出來,就把VCD拿出來,又忘了自己要幹什麼,呆原地想半天,終於恍然大悟,然後捧個電腦去看VCD了。

這樣的跡象顯示,老槍的初戀來臨了。

◎老槍憑吊自己的青春憑吊了大概三個禮拜,覺得熬不住了,要和她做更深層次的交流。我一向的觀點是,初二的孩子,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個叫青春的東西。他們知道什麼是他們要的嗎?青春,其實還輪不到他們。青春是什麼,不就是青年人發春嗎,而他們還是少年兒童。

然而,老槍依然抱著要交流的想法,並且私下覺得,這個孩子好像很有文學功底,看過很多東西,理由是,從她騎車的姿勢裏可以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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