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卻說武三思如此厚待飛雄,次日將銀兩如數取出,飛雄扮作客商模樣,雇了幾輛大車,回轉太行而去,約期出月初間起事。
在路非止一日,這日已到山頭。嘍兵見寨主回來,當即前來,將牲口下去,銀兩搬上山寨。李飛雄到前聚義廳上坐下,趙林忙上來問道:“大哥到都中去過,事情如何舉辦?”李飛雄便將武三思弟兄並許敬宗所議的話,說了一遍。然後洗了行塵,又問了山下買賣。趙林交代已畢。次日,李飛雄便將合山的大小頭目並那嘍兵的花名冊籍查閱一遍,選出幾個頭目:一名草上飛王懷,一名硃砂記洪亮,一名雙槍將吳猛。這三人馬上步下的工夫,皆不在人之下。先命這三人各帶一萬銀兩,采辦生鐵火藥,並馬匹旗旛之類,限本月辦齊回山,以便打造軍裝。再著郭泉、齊霖、陶石、王賓四人,派為山頭領將,專督嘍兵操演等事。每日施槍放炮,威武非凡。
且說懷慶府離這太行山僅有百裏之遙,懷慶太守姓胡,名世經,乃是進士出身。此人雖迂拘腐儒,並不與張武兩家附和。武承嗣等人屢欲想撤他職任,無奈他深得民心,凡有離任消息,總是百姓到巡捕衙門挽留。又值狄公為河南巡撫,知道他政聲,也就屢次保奏,承嗣諸人也不能怎樣奈何他。近日聞太行山操兵練將,隨命人前去打聽,回來說是廬陵王的黨類命李飛雄帶兵入京,以便複奪大位。胡世經吃了一驚,暗道:“這事何能行得?武後雖是無道,別人如此而行還有所借口,他自己何能彰明較著,欲奪江山。母子分上,如何解說?”一人正是詫異,複又想道:“這事萬分不實,想是奸人誣害太子,以假弄真,串出人來幹出這事,好令武後信以為實,究罪於他,以便於中篡逆。照此看來,不是張昌宗所為,定是武氏兄弟幹的這事。廬陵王現在房州,彼此相離數千百裏,即使他欲想複位,房州老臣宿將正自不少,徐敬業等人已幹過此事,皆非出自他口,他要直意舉行,何不由房州一路而來,反令這強寇作此大事,此事明是疑案。”一麵寫了一封細信,命人星夜往巡撫狄公衙門投遞,請他在京中暗訪。若有人直指太子,好請他麵奏朝廷,挽回其事。一麵將四門把守得鐵桶相似,以備強人入境。
誰知胡世經在城內防備,李飛雄山上早已將軍械糧草,號令旗旛,布置得如火如荼。擇了初一下山,先取懷慶府城,然後相機前進。三日之前,便殺牛宰馬,犒賞三軍,將兩萬大軍分著四隊,命趙林、王懷、洪亮、吳猛四人統帶。行兵吉日一早,李飛雄披掛齊整,按著軍禮,祭旗已畢,然後拔隊登程。一路之間,浩浩蕩蕩而來,真是旌旗蔽日,刀甲如雲。當日行了五六十裏,安營下寨。次日一早登程,便向府城進發。
這日胡世經見探馬報來,說賊兵已離城不遠,趕即登城遙望。但見對麵如烏雲蓋地相仿,無限的兵馬,向城下而來。當頭一麵大旗,上書:“廬陵王駕下統領兵馬複國將軍李”,所有旗旛均是用的五彩顏色。胡世經看畢,心下實是疑惑。先命人將擂石滾木,排列在城頭。但見賊兵漸走漸近,離城十裏,紮下營盤。到了下晝時分,忽然敵營一聲炮響,當中顯出一匹馬來。為首一員大將,手執大刀,飛至城下,高聲大叫道:“城上軍兵聽了,趕快飛報太守,命胡世經前來答話。”胡世經見賊人會話,也就挺身上前,向下說道:“賊囚汝是何人,敢冒太子之名興兵作亂,攻犯城池,是誰主謀,從實供來,本府詳奏朝廷,罪在為首之人,或可開恩免於死罪。若是執迷不悟,天下皆皇上的赤子,食毛踐土,具有天良,誰敢甘心附逆?誰不知汝是冒名?廬陵王遠在房州,豈有母後登朝,太子奪位之理。這明是奸臣詭計,離間宮廷。本府幼讀詩書,豈不明倫常綱紀。從此速退兵丁,休生妄想,這座鐵桶似的城池,汝焉能攻破?”李飛雄聽了此言,心下大驚不止,暗道:“我等在京計議,原想冒名行事,使地方各官信以為實,好飛奏朝廷,以便暗中誣害。誰知初次出兵,便為這胡世經說明破綻,隨後如何前進?現在進退兩難,也隻得矢口不移,同他辨論。”當時向城上笑道:“你既幼讀詩書,為何不明事理?武後奸淫無道,穢亂春宮,殺姊屠兄,弑君鴆母,人神之所共殛,天地之所不容。廬陵王乃高宗長子,天下明君,豈能視母後奸淫,不顧社稷生民之理。隻因前次徐敬業用兵未當,猝致身亡,特命李某統領山寨大兵,入京興複。汝乃唐朝臣子,何故甘事婦人。不開關迎師,已罪無可赦,還敢以真為偽,抗逆王師。汝即不信,且將通檄與汝觀閱。”說罷,身邊取出一角公文,插上箭頭,弓響一聲,向城頭射上。胡世經展開觀了一遍,向下罵道:“此乃汝這班逆賊,將駱賓王的討詔依樣葫蘆,造成這道通檄。天下人可欺,欲想欺我胡某,也是登天向日之難。要我開關,非得廬陵王親自前來,方能相信。”說罷,命人將擂石滾木打將下去。李飛雄見城上把守得十分嚴緊,真是無隙可乘,當時隻得撥馬回營,以便次日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