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若鑒之夜,大地溫嫵可愛。
沒有狗吠蟲鳴的山丘睡得十分安祥,黑灰黑灰的草木的落影拖在身後。一動也不動的夜反而使這一小群夜行者心生踏實,他們的腳步不知何時漸漸地放慢,靜靜地向前移動。連續十多天的日行夜奔讓大家疲憊不堪,已然不知身處何方,眼前明亮而又昏暗的一切既陌生也是熟悉的,夜在哪裏都相似。路非路,非常行之路,隻有這腳步量過,方知方才行過之路。
七八人的灰影被點滴的時間一點一點地慢慢拉長,時而吞沒在樹影裏,時而與參差的枝影交錯,隨著風搖曳。人影從樹影中遊離開來,眼前是一片闊地,風來了,也無處躲避。前頭兀自擎立著棵老樹,好大一棵樹!走在最前麵的是位年輕小夥子,他的影子移動最快,時而回過頭來看看身後的人,時而手掌滑過他那暗青的頭頂,眼裏流露出些許不安的神色,總也不開口說些什麼。看到他的影子快要飄過老樹根時,後麵傳來沉穩的聲音:“劍文,停下,大家著這樹下休息一會兒再行。”
劍文急忙抽轉身來,嘴角微動,抿抿泛白皮的嘴唇,立在樹下看著那人,想說什麼卻也沒說什麼,他習慣於服從。“是,老爺。”話音剛落散在荒野,便大跨步迎上去,雙手攙扶著剛才說話那老爺共同走向樹下,一團影子安靜地移向樹底。
來到樹下,大家都跟隨著老爺次第坐在樹下,豆黃的月光照在這群灰影上,看得清些衣服的顏色。緊靠在老爺身邊的素影微笑裏帶著天真地對父親身旁的劍文說:“劍哥哥,不用那麼緊張的,你看,月色還不錯,何況劍……鄒伯嶽叔他們也都累了,跟不上了,是吧,爹?”說完便將雙眸轉向她父親的耳際。她的父親並沒有馬上回答她的話,隻是向來時路的方向看了看,隨即垂下眼簾。爾後凝神望了望要去的方向,不覺站起身來,劍文和大家不顧疲憊趕緊地站起來看著老爺。看大家都站著,似乎有些愧色,忙擺手,:“唔,大家都快坐好。”他自己也隨大家而坐下。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搖搖頭,語氣平和地說:“近日苦大家了,是我對不住你們。”大家聽了直搖頭。“讓你們沒日沒夜地跟著我走到這,還時刻擔心受怕。我落得此番光景,你們還是寸步不離,這份情義我紹遠心領下了……”
七八雙亮眼熱切地看著自稱紹遠的堅毅的臉龐,用心聽著他說的每個字。
“前路雖是艱難險阻不斷,你們還要走下去嗎?走到這了,你們還是自己走吧,各自找到個好地方安生,不必再守著我了,我也不想再拖累你們。”
“路是凶險的,可是要我一個人到個陌生的地方去過日子,也沒什麼味道,我已經習慣了大家在一起的生活,安生是種過法,那刀口下的日子也是種過法,對我來說都一樣,我是一定死跟著你的。”鄒鈺祥不太愛說話,高興的時候也能十分聒噪。這群人中,他最長。他的這些話令所有人振奮,瞬間忘記所有苦難。
嶽晉倫連忙接過鄒鈺祥的話,“老鄒說出了我們的心裏話啊。老爺,就別再把我們推開,我們要是離開了您到哪裏也是不能安生的。”
“是啊!老爺,哥哥和我除了跟著老爺,哪兒也不想去。況且這也是父親的遺命。”劍泉也說出了自己的話,劍文隻是順著弟弟的話點頭讚同。
“好!我……真是難為你們了。”一時之間,紹遠也說不出什麼,隻是熱眼點頭又點頭,鄒鈺祥、嶽晉倫、劍兄弟等都是搖頭又搖頭。“你們待我的情義虞某感銘在內,卻無以為報。蒼天護佑,讓我等度過眼下難關。”眾人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