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盤書局妙施巧術 賣字畫暫免釘門(1 / 3)

第十二回 按下陳雨堂跟了野雞去後情形。且說紫旒自從與許老十當麵之後,憑了自己一張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天花亂墜,許老十自不覺墮其元中。吃過了一頓一品香,看過一回戲之後,又約了明天早上在三萬昌相會。到了次日,許老十一早便先到了,等了半天,不見紫旒到來,不免憑闌閑眺,忽見雨堂遠遠走來。

待他走近看時,隻見他朦朧著雙眼,好像才睡醒的樣子,不免揚聲招呼,請他登樓。雨堂便上去相見,擾了許老十兩客蟹粉饅頭。偶然談到伊紫旒,雨堂便信口亂吹,說得紫旒是縱橫五大洲的第一條好漢,上下四千年無二的英雄。原來陳雨堂是一個胸無城府的人,心口率直,惟有一樣脾氣,歡喜學人家的談風,卻又胸無材料,所以他偶然談起一個人來,不是盡情詆毀,便是竭力揄揚。其實說到底,他的詆毀也並不是存心,他的揄揚也並不是有意,不過他要借來做談風罷了。

許老十那裏知道他這等內情?隻信他說的是實話。兩個人談談說說,直等到十點半鍾,紫旒才來。一見了許老十,便連忙道歉說:“有勞久候。兄弟今天一早就去找朋友,也是為了書局的事。老實說一句,兄弟是一個窮光蛋,那裏有閑錢辦這件事?況且昨天晚上回去,接了南京一個電報,是我一個敝友準補了宿遷,要向我借點銀子作部費;我正在拮據的時候,隻剩了五百兩銀子存在在上,見了電報之後,想到朋友有通財之義,這是義不容辭的,所以今天早起,先去知照莊上,把這一筆款彙到南京去了。至於自己的事,隻能再向朋友設法。”雨堂插口道:“這等地方,是紫旒最慷慨。”紫旒又道:“這一件事,兄弟本來獨力難支,不過仗幾個朋友幫點股分,湊起來玩玩罷了。偏偏兩個得力朋友又沒有遇著,所以耽擱到此刻才來。”老十道:“一切都費心得很。”紫旒道:“這是那裏的話?我是為著自己的事。不知十哥昨夜可曾打算定了?”老十道:“二千元我到底吃虧太多。紫翁盤受了過去,生意興隆起來,也不在乎多三四百元。”紫旒道:“多了兄弟出不起,就是招股,也怕來不及。”雨堂道:“原來紫旒要做生意了!好,好,好,這個書局生意,你弄起來一定是發財的。”三個人又談談說說,到了十二點鍾時候,紫旒又請吃了一頓九華樓。臨散時,許老十囑咐紫旒:“諸多費心。”紫旒約他晚上花錦樓相見。

雨堂自去北協誠過他的老癮,自有阿大接著招呼。雨堂一口氣吸了兩個中盒,方才在那裏發煙迷。迷夠多時,坐起來揉揉眼睛,問問阿大什麼時候,阿大到櫃上看了看自鳴鍾,回報說:“已經五點鍾了。”雨堂覺得肚裏餓了,恰好賣粢飯糕的走過,買兩塊吃了,又躺下去吸了幾口,方才要水來洗了手臉,出了北協誠,已是六街燈火了。向東走了幾步,轉入西薈芳,穿出同安裏,徑入花錦樓家,正好紫旒、老十同在那裏商訂合同。

紫旒看見雨堂,便道:“來得好,我這裏正缺少一個中人,就煩了你罷。請你看看這個底子妥當不妥當?”雨堂接來胡裏胡塗看了一下,也不知看了一行沒有,便道:“很好,很好,妥當極了。”紫旒對老十道:“這等辦法最是圓通,你老哥也不失東家的體麵。在上海如果另有高就,老兄隻管去;如果暫時沒有事情可辦,隻管住在局裏。就是這次回府出來時,仍可住在局裏。局裏一班人又都是老兄的舊部,說起來不過是添了新股東進來罷了。如此,老兄臉上豈不是不失絲毫光彩麼?”

雨堂道:“原來十兄要回府?”許老十道:“便是。今天接了家信,內人病重的了不得,因此要趕回去一次。”雨堂倒在煙榻上要吸煙,旁邊一個丫頭便過來代裝。雨堂得了這個空,才拿過那張合同底子來看。隻見寫的是,所有這家書局的生財、裝修、招牌,共作洋二千四百元。伊紫旒實出二千元,下餘四百元作為許老十的股分。全局歸紫旒接辦,交易之日,先由紫旒交六百元,下餘一千八百元,分六期交清,每三個月一期,每期歸還三百元,十八個月之後交割清楚雲雲。雨堂是個率直人,看了也莫名其妙。一會兒紫旒把兩張合同都寫好了,放在身邊,花錦樓已經擺出便飯,三人便吃過晚飯,又談了半晌、方才散去。臨別彼此叮囑,明日早起到書局裏,交易過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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