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好半天,僵硬的身體才微微開始輕顫,我長歎一聲,把全身的重量依賴於椅背,“我已經好多年沒有摸過畫筆了。”
有多少年了呢?這個曾經是年少時候最令我狂熱的夢想,為能完成這個夢想,我用盡我所能想到的方法,拚命拚命拚命地賺錢,甚至背著行囊獨自一人去了千裏之遙傳聞中遍地黃金的南方。可是現在,若非婷婷提起,我居然連自己原來還會畫畫這件事都已經不記得了。
“那又如何?”婷婷不以為然地道,“隻要你肯畫,你就能畫得出來。”
“畫得出來跟畫得好是兩回事。”我有些冷淡,這是一塊我心中永遠不能觸摸的傷痕,沒人知道它到底有多痛。除了我。
“有什麼關係?又不是要你創作出完美無暇的藝術品。隨便畫點卡通啊圖騰之類的東西就可以了。”婷婷嗤道,“何況,到酒吧去喝酒的人,有幾個是懂得欣賞畫兒的?又有誰會真正留意牆上畫了些什麼東西?”
婷婷的話,無異將我的傷疤狠狠地撕開。鄭琳,鄭琳,曾幾何時,那個全國少年美術大賽一等獎的獲得者,竟淪落到為不知名的小酒吧畫低級趣味、無人欣賞的卡通壁畫了。
“姐,我知道這有些為難你。”一直默不作聲的安宇想是看我的神情有些鬱鬱,輕聲懇求,“這次裝修已經差不多把我的積蓄花光了,一下子又要拿出幾千塊錢實在是有點困難,能夠節省一筆開銷,對我來說就已經是營利了。而且我不懂畫畫的事,也沒多少從事這方麵工作的朋友,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幫我。”
安宇,以後一定會是個不凡的男人,盡管他現在的情況並不盡如人意。但是處事如此沉穩,待人如此誠懇的人,在現在這個社會已經很難找得到了。婷婷何其有眼光,反觀姑姑與姑父的短視,我不禁微笑。
“好。”我頷首,為什麼不答應呢?鄭琳,你以為你現在畫出來的畫,還可以拿來叫人欣賞嗎?安宇說的是實話,能省一省就省一筆,自己那一筆不豐的積蓄不也是這麼積攢下來的?而且,難得有機會,可以還個人情給婷婷。為何還要拒絕?搞得大家都這麼掃興,於人於己又有何好處?這年頭,誰也不容易。
昨夜我回了一趟荷花澱。
母親眉開眼笑地迎來,一個勁兒地道回來得正好我剛好給你約了相親的人來。我無奈地歎息。不多時果然有位中年婦人領著一個男子來了,我打量那男子低著頭害羞的模樣,甚覺有趣,想這世上怎還會有這麼純真的人。待他抬起頭來看我,我才大吃一驚,原來他竟是我童年時的好友張果。
忍不住笑起來,自然是拒絕了母親的一番美意。張媽媽臨行前好生歉意地對母親道,下次再多帶些人來讓我選。
我嚇了一跳,敢情現在的男子不甚吃香了,我這樣性情古怪的女子也能挑三揀四。張媽媽果然說話算話,翌日就給母親帶來一張時間表,那上麵密密麻麻地排了一條長龍,全是相親的對象。我汗流夾背,暗想與其如此還不如就是張果好了,最起碼他還是我幼時的好友咱們還一起騎過竹馬,再說了張果真是一個長得十分好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