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這次有可能會死!”於寧見我臉色微變,急忙一迭聲地說,“剛剛他的朋友打電話來,說他發作時拿著空針管往身上紮,現在送進醫院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再怎麼說,你們以前總也好過的……”
“以前以前,以前的事,難道要我記一輩子不成?”我怒嚷,人的一生中總有些事是有意義,而有些事是無意義的,為什麼老是有人跳出來強調我們必須隨時隨地記得那些我們一直想遺忘的無意義的事?
“鄭琳……”於寧知道我是真的怒了,抬起美麗的大眼楮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看了一眼她楚楚可憐的神情,歎了口氣,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吧。”
於寧驟然鬆了一口氣。
在去醫院的路上,於寧跟我說了森晉這幾年的情況,於是知道他已經被家人掃地出門,他也早已不工作了,整日裏跟著一群粉友廝混,為了買****他四處找親友借錢,借不到了就偷,就騙,把自己搞得聲名狼藉,親友們看到他不是罵就是躲。我越聽越心驚,頭隱隱地痛了,我捂住額頭,不敢相信森晉竟墮落到這般地步。
到了醫院,有個清瘦的男孩迎了上來:“於寧!”
“峰逸,森晉在哪裏?”於寧抓住他的手,“有沒有事?”
“在裏麵,已經沒事了。對不起,我實在是沒有錢,否則不會麻煩你……”那個叫峰逸的男孩子紅著臉對於寧囁嚅,他的年齡不見得多大,神情羞澀,五官卻是罕見的俊美,毫不亞於當年的森晉。
“瞧你說這些做什麼?你先帶鄭琳進去,我去交錢。”於寧把我推向那個男孩,自己急急忙忙地跑了。
“鄭琳?”男孩的臉驟然變色,抬起蒼白的臉直勾勾地看著我,“你就是鄭琳?”
“你認識我?”我望著張年輕的臉,雖然蒼白,但卻並不憔悴,頹廢,無精打采,看起來不應該是癮君子。
立即有些暗責自己的小人之心,難道森晉的朋友一定會是些癮君子?
“認識森晉的人,哪個不知道你鄭琳的大名。”他冷哼一聲,不再理我,徑直向前走去。
我怔了怔,詫異他惡劣的態度,卻無暇理會,隻緊跟在他身後。他走得很快,沉默著,像是發泄什麼似的,腳步邁得很大,我得小跑著才跟得上他的速度,直到他在一張靠在走廊邊的臨時病床邊停下腳步,我喘了口氣,目光落到病床上,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把於寧以前對我說的“長高了,也長壯了”之類的話完全拋諸腦後,我仍是不敢相信,那個躺在雪白的被單下,臉色鐵青,瘦得就像一具骷髏,毫無生命力的軀體,就是森晉。
哪還有一絲當年的影子?記憶中那個年輕、倔強、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男孩子的臉,漸漸在腦海中清晰起來,緩緩浮到我的眼前,與麵前這張緊閉著雙眼,毫無生氣的臉重疊,我的眼楮直勾勾地望著睡去的森晉,一動也不動。
咬緊了嘴唇,我脊背發寒,卻說不出一句話。峰逸坐到床邊,握著森晉蒼白的手,定定地凝視著他。我微微一怔,心裏突然湧出一種怪怪的感覺。他看森晉的眼神,太奇怪了,竟像是燃著灼熱的火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