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可怕的是,能送出氣運,就證明了本身已是氣運的眷顧者,眼前這片籠罩了雲欒山的紫氣,很有可能隻是詹元秋自身擁有的十分之一。

詹元秋不是仙人,氣運加諸,他竟全無所覺。

他把整個仙界都趨之若鶩的東西塞給了陳禾。

陳禾想到自己方才勸詹元秋轉世的說辭,簡直哭笑不得,這種帶著本方小世界氣運的人去輪回,會轉世成什麼?

凡人裏天命所歸的開國之君?還是日後修煉毫無瓶頸的修真界奇才?

雲欒山這麼大的動靜,遠處土裏的白玉參當然察覺到了。

原地光華一閃,沈玉柏佇立遠眺,看著繚繞不絕的紫氣,對身邊的梁夫人說:“當年覺察到天道回溯時間,就有所猜測,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值得天道如此做?”

梁夫人袖裏伸出的手臂,變為可怖的蜘蛛足爪,她隨意的用這個勾住沈玉柏的腰,笑嘻嘻的說:“我看天道根本不想將氣運給陳禾,這必定又是一次陰差陽錯,天道悔之不及。”

沈玉柏難得的笑了。

天道沒有善惡,沒有喜好,否則真得鬱悶壞了。

雲欒山上銀鯉魚蹦了半天,才想起來去找同樣神魂歸體的釋灃,這一看才發現不妙,釋灃竟打算強行催動神魂離體,相助陳禾。

“不要太靠近,氣運是有主之物!”

釋灃充耳不聞,神魂已現,踏入了紫雲瑞氣之中。

他的師弟半沉半浮的躺在泉池裏,滿身是血,金色血液將池水都染透了,一簇簇青火浮在半空中,不安分地躍動著。

焚心仙火汲取著陳禾潰散的真元,愈發威勢赫赫。

它引得地脈不斷躁動,水靈脈幾乎壓不住這種傾覆毀滅預兆。

釋灃感到神魂被銳風割過一般,但是他走近陳禾之後,青火不太情願的飄過去,為他阻擋住來自紫氣的撞擊。

“師兄…”

陳禾意識不太清醒了,他本能的感到釋灃這裏是安全的地方。

黑淵穀裏飄滿花瓣的冰冷溪流,光著腳丫踩過洞府裏的蒲團,柔軟的腳底忽然碰觸到釋灃散落的頭發……圓乎乎的團子毫不猶豫扒拉著釋灃的膝蓋往上爬,然後縮在釋灃胸口安安安穩穩的打著小呼嚕睡熟。

一轉眼,常開不敗的花樹,變成了枯枝敗葉。

山穀裏靜寂無聲,隻有一座墳墓。

他破天而行,從仙界來到黃泉,三生石不應,奈何橋不現,望鄉城裏紙錢飄搖,隻有那個人轉過身,自迷霧裏走出,朝他微微一笑。

——無論如何,師兄都在這裏。

陳禾模糊裏聽到銀鯉魚的歎息聲:

“你看到的忘川,是無邊無際?”

“……”

“奈何橋越寬,人心越是豁達,毫無牽掛,沒有因果,反之心胸狹窄,冤孽纏身。至於忘川河,幾步就能走過的人,沒有不舍。”

“你的欲.望太多,執念太深,連忘川都沒有邊際。”

陳禾聽到自己冷聲道:“那又怎樣?”

他用不著來生,不需過那條河。

“你求得太多——”

陳禾驀然睜眼:“但我求到了!”

雲欒山華蓋狀的紫雲,似被長鯨吸水急劇收攏,泉池翻騰,水麵飛速下降,陳禾慢慢站起,踏上岸邊。

青火織靴,紫氣化冠。

看著釋灃神魂歸體,陳禾這才抬起一手,懸空攥起那隻水麒麟。

“先天水靈,同根溯源,起!”

隨後這隻倒黴的水麒麟就被一股大力扔上了天,它暈了的腦子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雲欒山噴出七七四十九道水柱,恰好將水麒麟困在其中。

這是地脈借助禹仙君魂飛魄散的混沌元力,重新應和了一位新天尊的力量。

“留玉牌給禹仙君,將麒麟肉給師尊,浣劍,你是故意的麼?”陳禾自言自語,翻手從蘑菇枯萎之地,將那塊玉牌召出。

“還是巧合?”

麒麟那條腿,大半還在浣劍儲物袋裏。

“伏萬靈,降天宇,破!”

楊心嶽神情驟變,抬頭看天,他似是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動。

隻見天幕昏暗,日月同墜。

山峰傾覆,混沌元氣衝天而起,一切都變了模樣,仙人無法駕雲,在地上滾成一團。

轟然巨響!

眾仙灰頭土臉爬起來時,隻感到清純的仙靈之氣撲麵而來,不是那種狂暴的混沌元氣,看不到天空,因為天河在更高處,極目無窮。

“出來了!”

“困陣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