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幸福3(1 / 3)

胡鐵匠的兒子原本沒有名字。

按照小鎮的習慣,可能就按照乳名大牛,小虎,小簍子什麼的亂叫一氣,反正等他長大了,還是“胡鐵匠”,跟鎮上“王屠夫”“豆腐柳”一樣,這種稱呼讓他們笑容滿麵,好似是什麼了不得的頭銜一般。

事實正是如此,即使在這樣的小鎮上,有一門別人要依仗著你的手藝,大不相同。

鐵匠都得有一把好力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是做不好鐵匠的,窮困年月,人們趕著把孩子送給鐵匠木匠那兒做學徒,老話怎麼說來著,荒年餓不死手藝人。

胡鐵匠要是抄起家夥,背井離鄉去了別處,就憑他是個鐵匠,很容易就能在其他村子落腳,如果那兒恰好缺個鐵匠,那麼從田地到房子他都不用操心,那兒的人為了留下他,會將一切都整得妥妥帖帖,待遇甚至比一些夫子秀才都要好。

窮人家的孩子不念書,但是人人都得用農具跟鐵鍋。

——這就是滕波的感慨。

在曲橋鎮,人人都對滕波很是敬重,但是大多數人不怎麼跟滕波搭話,這種情況是人間王朝官府權勢潛移默化造成的,不需要滕波表現出嫌棄,他們自己就避開了,既不願來往,也不想來往。

與之相反的是胡鐵匠家的孩子。

走在路上,大爺大伯都熱切的招呼幾句,婦人們悄悄給塞點不起眼的吃食,或者燉魚湯時給他舀第一碗。

至於蓮蓬,蓮藕,每隔幾日就有人送來。

胡鐵匠掄著大錘敲敲打打,自從他的兒子長到有砧板高之後,他就鬆懈不少,喝醉酒酣睡的次數越來越多,修修補補什麼的小活都被他不客氣的撂給兒子了。

在鎮上其他人眼裏,胡鐵匠的孩子有點本事,還有幾分透著點古怪的能耐,但凡是私下議論的,都被宗老嗬斥了。

這裏民風淳樸,沒什麼衝突,零星的幾個地痞無賴哭訴自己遇到了邪性的事,被狗咬摔斷腿什麼的,隻會惹來眾人哄笑,半個字也不信。

因為試圖騙小孩,就被雷劈?倒不如說是作惡多端,老天爺開眼呢。

隻有滕波,仗著一身修為,真真切切的看出了什麼是“浮初小世界氣運眷顧者”。

寒冬臘月,小鎮家家戶戶饑一頓飽一頓的熬著,胡鐵匠萬事不操心,他的婆娘發著愁,隻有小孩若無其事的拎著桶出去。

趁著夜色到了鎮外,拿著釣竿,半個時辰不到就是滿桶的魚。

魚竿放下去一盞茶工夫,就有魚咬鉤,跟尋常漁夫要抓準時機收杆不同,上了這個鉤的魚兒沒有一條掙脫的。

冬日路麵濕滑,處處結冰,一個不注意就摔個四仰八叉,但這孩子走過的路,薄冰不是自己裂開了,就是隨便他走完全沒事。

從來不會被魚刺卡住。

永遠不被螃蟹鉗到手。

鎮外樹上結的大青棗,嘴饞的孩子敲下來吃,個個苦澀得臉皺成了一團,唯獨他拿的那個棗子例外。

這樣明顯的區別,胡鐵匠的兒子沒發現嗎?

不,他發現得比誰都早,但他並不像其他孩子一樣嚷嚷著炫耀,而是若有所思,為了避免讓別人發現,他冬天很少出門,絕不在別人麵前抓魚釣魚,很少分吃野果。

甚至事情的發展,離譜到了滕波都瞠目結舌的地步,好像這孩子不願被人注意,就真的沒什麼人完全留意到這種特殊。

滕波親眼看到有一次年久失修的小橋塌了,胡鐵匠的兒子伸手抓住小夥伴,腳底踩空,眼見就要摔進水裏,河中無聲無息的冒出一片龜甲,隱藏在水波裏,托了他一把後又迅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