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個冬季的白色婚禮(1 / 3)

聽說在每個女孩兒最好的年華時,上帝都會派一個男孩兒來許她一場永不能實現的婚禮。我慶幸,在那一年遇到了你。也難過,在那一年遇到了你。因為此後很多年,我們永遠分離了。

01

每個學校都會有那麼幾個風雲人物。2001年的實驗高中,有兩個傳奇,一個是你,另一個是林嘉瞳。你是學校擁有霹靂人生的混混,傳說你殺過人,坐過牢,不過這些都在暗地裏被隱形富豪平反了,所以現在你依舊風光無限地混在校園和校園方圓百裏的勢力範圍內。而林嘉瞳,聽說除了成績是年級第一外,她還擁有鋼琴十級、英語六級等這些在旁人看來遙不可及的證書,是知名的天才少女。你們有個共同點就是,長得漂亮。而更重要的是,林嘉瞳,是陸齊銘你的女朋友。你們在一起,金童玉女,傳奇得甚至要被載入學校的“史冊”。當然,2001年,這些傳聞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這一年遇到了你,從此以後,2001年也載入了我記憶的“史冊”,永遠不能抹去。

每逢冬季,我都穿得像頭熊,能躲在房間裏,就絕不走出去。方糖威逼利誘我陪她去看球賽。她喜歡球隊裏麵的五號,所以一路都在對我絮絮叨叨五號的耍寶事件。而那天,我沒有看到五號,因為,我看到了你。穿白毛衣打籃球,手臂上貼著七號的你。我不知道你的潔癖有多嚴重,打籃球都要穿白毛衣,不過那件白毛衣可真好看,為這樣一個寒冬增添了溫暖。

我沒有問方糖你叫什麼名字,因為在學校天台上一群抽煙的混混中我見過你,在大大的白色布告欄上我寫過你的名字,在擁擠的人群中我曾與你擦肩而過。最重要的是,球場邊的女生都在興高采烈地喊你,陸齊銘加油!陸齊銘進一球!又進了!

我拉著方糖的手指著你說,這腰細的,“千載難逢”啊。不要怪我關注得太具體化,而是男生的腰長成你那樣實在匪夷所思。方糖不客氣地白了我一眼,煙嵐你能不能不亂用成語,每次聽到你亂用成語我都想直接歇過去。我無暇理會她,而是隨場邊的女生一起為你加油。方糖說我振臂高呼的樣子有點恐怖。我要如何告訴方糖,我隻是在發泄壓抑在內心許久了的莫名情愫呢?

02

其實在這之前,我便和你有過交集。

那是一周前學校的某次突擊檢查,因為晚自習後,實驗樓總有成雙成對的身影,樓梯的拐角處、天台上,約會的情侶不計其數。為了杜絕這種不良風氣,也怕黑燈瞎火那些情侶們有什麼不良動作。於是,政教處主任盡心盡職地帶領學生會的成員搞突擊檢查。

我便是學生會中的一員,每個人負責檢查一小塊地方,我負責的是七樓東邊的樓梯口。

那天晚上,我從七樓的西邊爬上去朝東邊走。我拿著手電筒,腳步輕盈得像一個小偷,在走到東邊樓梯口的瞬間,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亮起手電筒,準確無誤地照亮了兩個人的身影,再一氣嗬成般用力地跺腳,感應燈亮了起來。

然後我便看到了你,穿著黑色風衣,眉目桀驁的你。你單手抱著林嘉瞳,俯身親吻她的唇。

燈光的乍亮並沒有令你們慌亂,林嘉瞳茫然地朝我看來,而你,隻是瀟灑地收了身,玩味地看著我,不明白怎麼回事。

直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政教處主任的聲音響起,煙嵐,有情況嗎?

怔在原地的我才瞬間回過神,立刻不由自主地衝你們擺手道,快走快走。

說實話,我知道自己這樣算是玩忽職守,可是那時卻不知為什麼要放你們走。雖然我知道你們的關係已是盡人皆知,被逮到也不過是寫檢討書或者叫家長,但那一刻,就好像是上天為我們安排了一個認識的契機。

聽到後麵的人聲,你迅速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牽著林嘉瞳的手便往樓下走,邊走邊淡定地對我揮手,美女主席,謝謝你放我們一馬。

那一刻,昏黃的燈光,穿黑風衣白襯衫打底的你和穿鵝黃色裙子的林嘉瞳美得像一幅畫,可是畫上,最讓我難忘的,是你那雙含笑的桃花眼,亮得像一汪深邃的湖水。

聽著身後主任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甚至有點多餘地擔心他們過來,會發現逃掉的你們。於是趕緊轉過身跑到他們身邊說,嗯,什麼都沒發現。

突擊檢查完回寢室的路上,我竟欣喜得哼起歌來,隻因為你的一句“美女主席”。是的,我是剛上任的學生會主席。隻是沒想過,你會注意到我,至少,記得我的樣子。

03

我想或許我振臂高呼為你加油的模樣真的有點恐怖,不然怎麼會在寢室樓下碰到你。你說,Hi,美女主席。你穿著黑風衣,白襯衫,雙手插在口袋裏。周圍人來人往,喧囂淩亂。縱使我在全校師生麵前臉不紅心不跳地發表過演講,可是看到你衝我微笑,我還是止不住臉紅心跳。你說為了感謝我為你驚天動地的加油,想請我吃飯。我裝傻回應,我就是看那麼多人喊加油,就隨便加了一下。我想我們都明白彼此的各懷鬼胎。你要是因為加油請我吃飯,場邊女生那麼多,你得花多少錢?而我,如果僅僅是隨便喊句加油,場上男生那麼多,為什麼我單單喊你的名字?更何況,我剛剛在餐廳吃過飯,卻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你的邀請。

不過,那天,我吃的不是飯,也不是寂寞,而是一場飛來橫禍。

我們走出校園時已是華燈初上。學校門前的那條路種滿了白楊樹,白楊樹的兩旁有一盞盞柱形的黑色路燈,有種舊上海的味道。因為是郊區,所以這條路雖然雅致,平時卻路人稀疏。

就在我有些拘謹地和你在路上走著,考慮著要說個什麼話題時,後麵就突然冒出一輛麵包車停在我們的麵前,緊接著便有一群人從車裏魚貫而出。

在我目瞪口呆時,眼前像港劇裏演的一般,一群黃發少年齜牙咧嘴地站在了我們麵前,而你突然轉身謹慎地把我護在了身後。

但是那天,我並沒有如你所願地躲在你身後不再出來,因為你滿臉是血的模樣讓我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我尖叫著衝到旁邊樹下,舉起不知道是誰放在那裏的破舊凳子,失控地朝人群奔去。

這一奔的結果就是,我見了血,被送到了醫院。而你,卻沒有任何皮外傷。因為後來你告訴我說,你當時隻是流了鼻血。而我衝過去時,一個手持棍棒的男人閃身躲過,然後對我背後猛擊一下。我便倒在了地上。

04

我記得我閉上眼睛前,還在琢磨,估計你得以身相許。最起碼,我醒來時,會看到你那張英俊的臉。是的,當我在醫院醒來時,真的看到了你,還有旁邊一身紅羊絨大衣的林嘉瞳。紅色是最漂亮的顏色,也是最難把握的顏色,穿得好就是女神範兒,穿得不好,就會顯得格外鄉土。林嘉瞳顯然是前者。你看到我醒來時撲上來問,煙嵐,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白了你一眼,我又沒失憶。你好像舒了口氣一樣,安心地笑了笑說,你先休息下,我們出去了。當你和林嘉瞳般配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時,整個病房都空蕩冷清了下來。我在心裏暗暗地咒罵你,難道你不知道病人醒來的第一件事是要喝水嗎?我艱難地坐起身,端起手邊桌子上的茶杯。窗外黑色的夜空寂靜無聲,我忽然想起我暈倒前,你抱著我說,你怎麼這麼傻。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在看到你滿臉是血的時候,內心突然燃燒起一股對黃毛少年的憤怒,甚至是殺心,所以就無懼無畏地奔了過去。我想或許這就是書裏說的義無反顧、心甘情願。

我靠在枕頭上都要睡著時你才回來,不過你是獨自一人回來的,身邊沒有林嘉瞳。你遞給我一個袋子,喏,吃點東西。我問你,我要在這裏待多久?你說,不要怕,我今天晚上會在這裏陪你的。我驚愕地看著你指著光禿禿的沙發問,你睡……那裏?你壞笑道,不然呢……隻有一張床。我立刻低下頭繼續吃東西,假裝沒有聽到。但是你微笑的眉眼,卻進了我的心底。晚上,幸虧護士給睡沙發的你拿了一床多餘的棉被,我才放心地睡下。潔白的病房,窗外的月光,和我朝思暮想都想見到的人,那成為我很久以後回憶起來都香甜的夢境。

05

其實我的頭部隻縫了三針,隻是你怕感染,所以才讓我在醫院住了一晚。

第二天回到家我媽看到我的樣子嚇得差點暈過去,我淡定地跟他們講,昨天騎車忘了刹車,撞到摩托車上了,摔下來後腦勺先著地。就是怕他們擔心,包紮完才回來。

我媽像蜘蛛俠一樣立刻飛到電話旁打電話給我請假。我拉住她說,我沒事,還是去學校吧,不然課程會落下的。我覺得除了腦袋轉動得有點費勁,其他沒什麼大礙。更重要的是,莫名地,我希望能在校園裏再次碰到你。

為了避免他人的目光洗禮,課間操的學生會例行檢查,我沒去。我正待在教室裏昏昏欲睡,就聽到教室門口傳來響聲,我以為是不做課間操的同學回來了,便沒抬頭,繼續打瞌睡。可是過了一會兒,我突然覺得跟前有輕輕的呼吸聲,我驚訝得猛然睜開眼睛,就看到你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你眯著眼睛笑,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我說,怕功課落下。你趴在桌子上看著我若有所思,哦,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呢。說這話的時候,你的桃花眼像一汪碧波,我差點脫口而出,是。不過瞬間我便清醒過來,我翻開課本壓抑住自己的悸動,冷靜地說,看來你經常這樣跟女生說話。這樣想著,我突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便低下頭假裝看書,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