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在陽世上 三十二、曆史使命(1 / 2)

紅君的女朋友是個華僑。她第一次來繼家時是穿一身白,黑黑的短發,眼睛和皮膚發亮,讓人想起南方的陽光。她為了參加統一離開了南洋,到中國後給自己起名叫“向堂”,連祖傳的姓兒都不要了。紅女聽了她的名字老想笑,說:“這些華僑比我們還先進,我本來已經覺得我的名字就夠向上的了,結果她的名字比我的還徹底。”陳香忙製止紅女:“人家華僑沒有你這種好出身,可不得起個好名字讓人知道她對堂會的忠實?”紅女辯嘴:“你說那叫好名字?”陳香說:“我的小祖奶奶,你少說兩句好不好?本來你弟弟就怕你,覺得你什麼都

比他強,比他受重視,現在人家帶回來女朋友了,你還挑剔她的名字?人家是外國長大的,怎麼知道什麼名字好什麼名字不好呢?有個向上的名字表示一下心願就行了唄。”向堂跟大家穿的衣服也不同,愛穿白褲子,還戴金首飾,走路時一蹦一跳的,笑起來就把嘴咧得大開。陳香看得出來她從小就不知道什麼叫苦,蜜罐子裏泡大的,不像紅君,自小就因為戰爭和大家庭的複雜變得特別敏感和不自信。陳香聽梅問向堂關於她父母的事,向堂說她父母就是普通的人,在南洋開餐館兒。陳香想,瞧人家這孩子,從小在飯館裏長大的,也沒有什麼有名的背景,倒好了,又活潑又開心的樣兒,一點兒愁都沒有;瞅我們這位,有個作大官的爸爸,有文化的媽,又有那麼多出名的叔伯爺爺等,可他就是不快活,好像一生下來就沒吃飽過似的。看他找了向堂倒好了,別看人家孩子是小門小戶來的,人家倒沒什麼心病。

梅也喜歡向堂,書主說隻要紅君高興,他就同意。他主張男孩子自立,一切他自己作主。於是家裏同意紅君與向堂結婚,向堂就老來串門兒,給小孩子們買糖吃。

過了不久紅君和向堂就在紅君工作的部門裏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婚禮,書主和梅還有一家大小都去了,紅君的上司請書主講話,書主說希望新婚夫婦永遠跟堂走、聽堂的話、做統一事業的優秀後代,繼承先烈的遺誌,統一到底,戰鬥到底,白頭到老。全場鼓掌,書主過去抱了兒子一下,紅君突然趴在父親肩上哭了。書主拍了拍他,掏出手絹兒給他擦淚,他哭得更厲害。向堂也過來拍紅君的背,書主把紅君交給向堂,又握了握向堂的手,就招呼樂隊趕緊演奏,大家跳“蹦嚓嚓”。

紅君結婚後是在工作部門分配下來的公寓裏住,但兩人常回家走動,因為向堂為人隨和愛熱鬧,紅君的性格也開朗了好多,回家的次數多了,跟家裏人也更親近自然,尤其是孩子們愛和他們倆玩兒。陳香覺得日子又過得有好節拍了,什麼都順心,問向堂什麼時候要孩子,向堂哈哈笑著說暫時不要,還沒玩兒夠呢。突然有一天,紅女的丈夫夏芒吐起血來了,趕緊送醫院,在醫院裏沒呆上幾天就死了。書主怕紅女為這事傷心太過也傷了身子,就叫寧子日夜守著紅女,叫陳香把娜娜接過去由陳香帶著和嬰一起睡。紅女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出門,寧子陪了她幾天她就叫寧子回西屋了,她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說話,隻有每天書主下班回家後會去看她,摸摸她的頭,問她需要什麼,她會趴在書主懷裏哭兩聲,然後就告訴叔叔她一切都好,馬上會正常。可一個月後她還是沒正常起來,還是陳香每天把飯送到她住的東屋裏去吃。她不哭了,可也不去上班了,她告訴陳香說她開始和她父親通上話了!陳香說:“這可不得了,你這孩子是不是神經出毛病了?”紅女說:“我沒事,就是每天夢見我爸爸,聽見他跟我說話,說的全是過去的事。”陳香說:“你爸爸死了那麼多年了,怎麼專在你丈夫死後才來找你呢?你鬧準了那是你爸爸?是不是你把你丈夫和你爸爸搞混了?”紅女使勁搖頭:“沒錯,是我爸爸。我倒是希望能夢見我丈夫呢,可偏偏天天夢見我爸爸!”陳香摸了摸紅女的頭,她不發燒。

這件事隻有陳香一個人知道,紅女沒對書主講,她怕書主把她送醫院去檢查。她請了半年的病假在家,半年後才開始和大家一起吃飯。在這之間,娜娜都是由陳香帶著的,紅女好像並不太在乎娜娜,她從小就受寵,當慣了中心,並沒想過世上除了她父親還有誰比她自己更重要。

她一恢複正常,馬上又去出版社請假,這回請的是創作假,她要開始寫書了。她告訴出版社她將寫的是大島的曆史,社裏一聽說這個英雄後代要寫統一曆史了,很是振奮,一心支持,覺得這書要是出來了不僅是社裏的榮耀也是政府的榮耀,就給她放了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