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薩.艾加尼.熔爐？”
“那個……嗯……那是我的侄子，大人……我的名字是卡丁.艾加尼……”
“好吧，卡薩.艾加尼，現在有個問題……”
“大人，是卡丁……”
“什麼？不要打斷我的思路，卡薩.艾加尼！”
“……好的，大人，我在聽著……”
“嗯，請稍等，我先看一下。”
阿魯卡德掏出自己身上揣著的那張寶貝羊皮紙地圖看了半天，又撓撓頭，用手指在雪地上勾勾畫畫，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旁被叫錯名字山丘矮人的表情有多麼可憐。
“叔叔，”真正卡薩.艾加尼用粗壯的手指頭輕輕捅了捅身邊沉默不語的長輩，他用這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提醒著，“大人又叫錯你的名字了……”
“大人愛叫什麼，就叫我什麼好了。”偽卡薩.艾加尼，真卡丁.艾加尼幹巴巴的說，不敢看自己侄子的眼睛。
“可是你不是以前總是告訴我，一個山丘矮人的男人，如果連名字不能讓別人記住，那是一種恥辱嗎？”卡薩.艾加尼疑惑的提出自己的問題，同時盡量避開熔爐夫人看過來的探究眼神。
“閉嘴！那是以前，你想說什麼？”卡丁.艾加尼突然爆發出一陣小小的憤怒，他壓抑著喉頭滾動的聲音，衝滿臉驚慌不知所措的侄子吼道，“你想說我不是一個男人嗎？我聽遊吟詩人說過，閃米特的宮廷圈養著一種割掉下麵的小奴隸……什麼？你沒聽說過？但你現在會想，你這個平日裏了不起的叔叔，和那個東西一樣不是個男人吧？”
“叔叔……”可憐的小矮人嚇壞了，他像是被嚇著的孩子，想去抓叔叔的衣角，但又不敢抓緊，指能用手指輕輕的捏住拉扯著。
卡丁.艾加尼也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怒火嚇著了，他看著侄子恐懼的目光，有一些愧疚。不過更讓他覺得羞愧的是此刻的心情，當自己這多日來被恐懼緊張壓抑的憤懣，隨著自己侄子很冤枉的被罵了幾聲之後，他竟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心裏的壓抑舒服了一點。意識到這一點的卡丁.艾加尼移開看向侄子的目光，他的臉上發燒，但幸好男性矮人那古銅色的皮膚掩飾了這一點。
對自己侄子可憐目光東躲西藏的卡丁.艾加尼，忍不住想摸摸自己腦袋，但很遺憾的是位挑起這場小風波的不良大人捷足先登了，卡丁.艾加尼結實的後腦勺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遷怒是相當惡劣的品性，卡丁.艾加尼。”阿魯卡德給了卡丁.艾加尼後腦勺一巴掌的右手正縮回去摸自己的鼻子，他的左手還拿著那張寶貝羊皮紙地圖。
“叔叔，大人叫對你的名字了……”卡薩.艾加尼對這個小發現，興奮地像是剛偷到雞蛋的小老鼠，忍不住拉了拉卡薩.艾加尼的衣角。
卡丁.艾加尼當然也注意到了，畢竟這是引發自己侄子被痛罵的原因，尤其是那個罪魁禍首還不負責任一本正經的教訓自己。不過卡丁.艾加尼不打算做出什麼能夠發泄情緒的舉動，他隻是伸出能單握重斧的大手，在自己的侄子的腦袋瓜子上揉了揉，把那栗色的亂發揉得更加亂七八糟。
看著一臉嚴肅崇高的阿魯卡德，卡丁.艾加尼再次在臉上擺滿了了那些例行的惶恐與謹慎。自從被這個恐怖的男人抓住，並見到了熔爐家族最有權威的那位夫人之後，卡丁.艾加尼對自己所應該做的，所能夠做的事情，在心裏有著反複的考慮和衡量。
自己隻是一個小人物，按照熔爐家族對於金幣的理解，小人物都是值不了幾個金幣的。雖然自己那些被殺掉的手下士兵，以前每次見到自己都尊敬的稱呼自己為“大人，”但卡丁.艾加尼明白，自己不過是個小人物罷了。盡管頭上一樣有著熔爐的姓氏，也是正因為這個原因進入了軍隊，在鐵錘家嚴密把握的軍官係統中，爬上了非戰爭時期很難爬上的百夫長位置，可是卡丁.艾加尼.熔爐很清楚，自己那個人人豔羨的“熔爐”的姓氏並不算什麼。
太遠了，實在是太遠了。昔日的百夫長大人曾經也見過山丘矮人王國境內很少見的落葉喬木，越大的樹，在秋天來臨的時候，越是靠近枝椏末端的樹葉，越容易幹枯凋零。自己這一支“熔爐”和埃森堡的那支“熔爐”，就是枝椏末端樹葉與主幹的關係。
在沒有被眼前這個該死的，令人恐懼的，怪異的男人抓住之前，卡丁.艾加尼在軍隊中的表現一直中規中矩，非常良好。這一點，連軍中始終盯著非鐵錘係軍官找麻煩的軍法官們，都挑不出這個小小百夫長什麼毛病。
卡丁.艾加尼也以為自己原本的生活也就是這個樣子了，老實聽話做事，不多做也不少做。千夫長那種準將軍級別的位置，因為自己的熔爐姓氏，是指望不上了。多攢點錢，等著退役好了。到時候把自己這個混蛋侄子一起拖出軍隊，在鄉下給他找個******漂亮娘們，能夠看著他們生下一大堆滿地亂爬的小崽子，這大概就是自己祈求的最大幸福？
可是遇到了這個男人，看起來不正經，但是在自己心中刻下深深恐懼的男人。卡丁.艾加尼永遠忘不了，那天晚上當自己回護自己的侄子時，自己身旁另一士兵被那無法看清的迅猛一槍洞穿喉頭的情景，似乎那時飛濺到他臉上的鮮血，始終未曾洗幹淨。
軍中打磨這麼多年，做過從稽查到教練等各色職務，卡丁.艾加尼見過的山丘矮人和其他種族的格鬥好手很多，更了不起的高手也見過。那些人給他留下的印象是看到高山一般的敬仰與佩服，但那是高山，看得到摸得清，知道自己哪怕一輩子也爬不上翻不過，可是能清晰看到的高山。
眼前這個男人則不是，他是一團詭異彌漫的血霧，讓卡丁.艾加尼摸不清看不清的血霧。
如果僅僅是格鬥的能力令他膽寒，那麼也就算了。除了殺人成性，嗜好扭曲的怪人，卡丁.艾加尼還真不知道有多少他眼中高手，會對興致高昂的特地碾死一隻服服帖帖的螞蟻。自己和侄子被擒獲後的原本打算很簡單，恭敬服軟，表現出全然無害的樣子，也許這個男人在感到索然無味的時候，就會當丟垃圾一樣，隨手把自己和侄子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