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是夕影流霞的時分了。桃花煙朦,在霞光下粲然生輝,仿佛要燃燒起來。紫竹叢叢,被清風淡淡吹著,相互依偎,像是在說著彼此的心事。
白日裏逛得有些倦了,薛藍田回來後便兀自斜靠在榻上小憩。若兒早已回來,薛藍田覺得和流嵐投緣,便讓她也進到屋子裏來。若兒回來的時候眼神有些淡淡的紅,看到流嵐也在的時候眼神中有些淡淡的戒備。但隻有一瞬,隨即又雲淡風輕,語笑嫣然。
薛藍田歇了一會兒覺得頭有些微微的脹,便緩緩睜開眼。
若兒見她醒來,忙笑著迎上來,“姑娘醒了。”
薛藍田笑著點了點頭。
流嵐抿嘴一笑,“姑娘餓了吧,晚膳已經準備好了,我去給姑娘端來。”
薛藍田繼續點了點頭。今日一下午她想通了,現在她要好好活著,隻有好好活著才有希望。隻有這樣她才有機會告訴舒少白她就是鬱暖煙,隻有這樣才有機會去親口問問他,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誰。還有落瓊,她不能讓那樣的女人留在他的身邊,她有太多的不甘。可是二皇子要利用她做誘餌。廟堂不比江湖,牽一發而動全身,她怕牽連了爹爹和哥哥們。畢竟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是他們給了她最初的溫暖。
想著想著,薛藍田原本舒開的眉頭又輕輕蹙了起來。流嵐端著飯食進來,一一擺放在桌上。淡掃一眼便知和早上的不盡相同,看來又換了新的花樣。
立在一旁的若兒淡笑道,“流嵐真是好厲害,我勸了這麼多日姑娘都不聽。你一張口姑娘不但用了膳,還出去散了步。早知如此,我應該讓你早些進來伺候才是。”語氣中暗含了不少譏誚之意。
薛藍田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想來若兒與流嵐間應是有什麼間隙。輕輕搖了搖頭,用銀匙舀著乳粥。心中暗自思量起來,這頓晚膳吃得食不知味,但是在若兒眼裏看來卻已是著實不易了。
晚膳後,流嵐同其他侍女撤下杯碟,薛藍田吩咐若兒同她們一同用餐去了。沉沉庭院中隻剩她一個人信步閑庭。四周是蕭蕭篁竹,天邊的一鉤新月映在幾棵青鬆間,假山中有清泉流瀑,四月的夜風和暢,帶著淡淡的暖意。薛藍田緩緩伸出手接著幾片殘紅,殘月落花煙重,心意也是沉沉。
忽然庭角的一叢翠竹發出了窸窣輕響,薛藍田恰走近此處,有些微驚,不由輕喝道,“誰!”
隻見一截月白的廣袖撥開了月下的篁竹,露出了一雙點墨般的雙瞳。麵色白的近乎於透明,淡薄的唇勾著一抹清冷的笑。
“龍池吟!”薛藍田看到來人差點大叫出來,還好適時地捂住了嘴。看向四周未有他人,遂壓低了聲音,“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來幹嘛。”
“跟我走。”龍池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就要帶她翻出牆垣。
“你瘋了!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薛藍田急急掙開他的手,可是如何都掙脫不了。
“我自然知道。”龍池吟的語氣依舊是冷冷淡淡的,但是濃黑的眼中卻多了一抹未明的情愫。
薛藍田想這個人真的瘋了。不過心中卻有一泓暖流緩緩流過。畢竟這個時候還有人會想著帶她走,她已經很知足了。
龍池吟見她還站在原地,手上加大了力氣,薛藍田被拉的一趔趄,差點跌到他的懷中。龍池吟眼波微動,一手欲攬住她的腰,薛藍田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用力推開了他。“你能帶我到哪裏去呢。這裏是侯府,而且要我的人,你惹不起的。”
龍池吟眼中的幽黑漸漸深沉的有些嚇人,手上的力度卻絲毫未減,遠處漸漸傳來人聲,薛藍田心中焦急。轉念間,忽地冷冷道,“嗬,你別以為會騙過我,小芸其實是你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