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響,秦羽珞迎了上來。江子競緊緊抱住她,她心裏的一塊石頭慢慢落了地。江子競說:“我們走。”
日光漸漸南移。江裕成雙手抱胸站在窗前,一動也不動。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敲門聲。也沒有回頭,隻是問:“子競他們走了?”
“是,先生。”梁叔站在書桌前恭敬地回答。頓了一頓,他又說:“先生,那位秦小姐……”
“你也這麼覺得嗎?”江裕成轉過身來:“二十三年了,我好像已經記不得她的樣子了。她當初走的那麼決絕,什麼都沒留下。我有時候會想是不是真的有過這麼個人。那孩子說她媽媽姓楚,明德你說,有這個可能嗎?”
“是有點像,但又不是很像。”梁明德小心的斟詞酌句,想了想說:“這個孩子看起來很純善,性格似乎也溫柔。但是她……”
是啊,她尖銳,冷淡,倔強,像刺蝟一樣渾身長滿了刺。全身有那麼多的特質,卻惟獨和溫柔扯不上關係。這樣的人,怎麼會教出那麼溫柔的孩子?
可是,其實心裏也抱著那樣一點希望的不是嗎?畢竟是這樣的巧合。看見秦羽珞的那一瞬間,時光似乎倒流到二十多年前。
那天早晨,他也是這樣站在房間裏。陽光從外麵射進來,在地上畫出一個小小的光圈。逆光中他看見她走進來,渾身被陽光包圍。本該是讓人覺得溫暖的場景,卻被她冷淡的聲音硬生生的凍住。她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不像他以前的那些秘書一樣,看見他時總是帶著甜蜜的笑。她說:“經理您好,我叫楚微瀾,是您的新秘書。”
“您為什麼不問問呢?說不定真的是……畢竟這孩子實在是很像她……”
是啊?為什麼不問?想了這麼多年,現在是送到眼前的機會,怎麼沒問呢?可是問了,就算得到想要的答案又能怎麼樣?如果真是她的孩子,讓子競的母親知道了,隻會更加反對吧。
其實,也是抱著彌補自己的遺憾的心情的。如果不是確定她走的時候沒有懷孕,照這孩子的年紀,他真的要懷疑了。那禍可就大了。
也幸好不是,幸好不是。
江裕成苦笑了一下,又陷入了沉思。梁明德歎了口氣,慢慢退了出去。
“什麼?裕成他同意?”
梁明德把話筒拿的離耳朵遠一點,躲過對方尖利的聲音,沉穩的答道:“是的太太,先生是這麼說的。他說請您也不要再反對,少爺的事就讓他自己做主。”
柳蓁芳握著話筒,臉上是怒不可遏的神色,許久沒有再說話。梁明德也不敢就掛電話,等了好一會兒,柳蓁芳才慢慢恢複過來,盡力用平靜的聲音說:“我要和他說話。”
“對不起太太,先生他不舒服,剛吃過藥睡下了。”
“裕成他不舒服?”柳蓁芳一聽說,立刻急起來。
“隻是小傷風,不礙事,先生說請您不用擔心。”
“你小心照顧先生。畢竟年紀大了,不比以前。”柳蓁芳的語氣居然有了一絲落寞。
梁明德答應著,掛了電話。歎一口氣,實在不明白,夫妻做到這地步,她為什麼還不願意離婚?
柳蓁芳靜靜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夕陽透過大大的落地窗灑入最後一絲金黃。想不起來這是第幾次這麼坐著了。一個人,一直就隻有她自己而已。那麼蹩腳的謊,他連一個更好的拒絕自己的理由都不願意想。突然的一陣悲從中來,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衝花了精致的妝容。臉上的皺紋再也掩飾不住,全都暴露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