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解放妖氣……
哪怕是戰鬥的危急關頭,身受重傷,也不願意解放妖氣……
如果不是在不解放妖氣就會連累戰友的情況下……
如果不是在尊嚴受到侮辱的情況下……
就算是戰死,我也不願意……
不願意我那秀美的臉龐,因為那妖氣的扭曲而呈現出醜陋……
不願意我那纖細的肢體因為妖氣的充斥而崎嶇虯結……
我是愛美到了這個程度,以至於甘願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維持著自己身軀的美麗……
我是一個愛美的女人,極度厭惡著解放妖氣之後的醜陋……
這使我感覺我沒有資格被稱為一個戰士……
這樣的我使我自己感覺恥辱,但是自己又沒有辦法放棄……
因為我是多麼地畏懼著有著血盆大口,滿嘴獠牙,渾身肌肉虯結的怪物似的自己啊……
我一直都認為著自己是一個愛美到了變態的女人……
是的,一直都這麼理所當然地認為著……
帶著這樣卑微的心,執行著一個又一個詭異陰暗的任務……
用沒有資格被稱為戰士的雙手,將一個又一個不認識的戰友,送往未知的境地——對她們來說未知,對我來說卻是不言而喻……
黑暗中,看不到前路……
又是一個往常一樣的詭異任務中,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覺醒者……
那戰鬥時輕描淡寫的態度,打碎了我僅剩的一點身為戰士的尊嚴,我不惜解放了妖氣……
然後在變醜的恐懼中,在無力抗衡對方的強大的恐懼中,我被俘虜了……
再然後,對方告訴我,她沒有吃過人……
在看到那鮮紅色血液飛濺起的瞬間,我莫名地感到渾身一鬆——不單是對方放開了對我身體上的束縛,仿佛內心有著什麼沉重的東西,在這一刻脫落了……
這樣的狀態令我感覺前所未有地舒暢,雖然我沒有想明白到底是為什麼……
我答應了她幫忙找人的請求,並在之後纏上了她……
不光是因為看到她就覺得心裏莫名地輕鬆,也確實是為了提高實力這個目的……
盡量提高劍術實力,戰鬥的時候就會更少需要解放妖氣了,不是麼……
還有,我也想弄清楚這樣莫名輕鬆的原因……
每天跟她在一起,盡力地了解著她……
我知道她正在尋找她所最為重視的人,保護著對方所在意的事物……
雖然從來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任何的表情,我卻漸漸認識到,她的感情一直很真摯……
在這一刻,我明白了……
我一直都搞錯了,我所恐懼著的是什麼……
並不是害怕著那會變得醜陋的外表,我所害怕的,是變得不再是自己……
害怕“我自己”會在未知的某一天,就這麼孤零零地消失了……
而另外一個陌生的存在,繼承了自己的記憶,頂著自己的皮囊,代替了自己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放肆地活下去……
變得醜陋,隻不過是這種可能的具現化而已……
我是如此地極度恐懼這種事情的發生,以至於不敢去正視,恐懼到看不清……
恐懼著未知的恐懼,隻會讓我越來越恐懼……
黑暗一直在緩慢而又堅定地吞噬著我……
直到看到了她這樣有血有肉的覺醒者,保持著原有情感跟生存之道的覺醒者……
雖然她說,她是特殊情況,使我仍舊對著原本的恐懼之物,保持著恐懼之心……
但是我已經看清了自己的恐懼,不再盲目……
我已明了,我並不是失去了做一個戰士的資格……
所以,我盡可以用一顆戰士的心,直麵我所恐懼之物……
我問她,為何能夠在覺醒之後,依然存在?……
她說,她有她的存在之道……
她告訴我,人或許並不需要一個理由來使自己生存下去,但是既然生存著,那就需要一個存在的方式……
而她的存在方式,在於她的愛慕、守護之心……
她僅以這種方式存在著……
雖然已經身為覺醒者,但是我覺得她仍然有著人類之心……
那也是為我驅散黑暗迷霧的第一縷光明……
……
兩人已經對峙良久。
嘉拉迪雅未能從妖氣的波動中,讀出對方的任何思緒、意圖。對麵那顆古井不波的心,讓嘉拉迪雅有點無處下嘴的感覺。
而對麵的泰萊莎,也未能讀出嘉拉迪雅的妖氣流向。而且對方一開始便說了,隻是討教,並非真正的戰鬥,泰萊莎也不屑於搶先出手。
嘉拉迪雅在拔出大劍的一瞬間,就硬生生地停滯了體內妖氣的流動,就連非戰鬥狀態下的正常流轉都刻意凝固了——這幾乎是一種賭氣的做法了,這種狀態下,戰鬥力連十分之一都無法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