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說,這個島有 13.6 平方公裏,但我很快就看到了另一端的海邊,頓時緊張起來,茫然四顧,荒山連野嶺,大師在哪兒?
我沿著海岸繼續朝前走,終於看到了一個人文之物,那是個金屬架子,探出一個類似監控的東西,已經銹死,我快步走過去,上麵寫著:小陳島水文監控設備。
這不是大陳島,這是一座無人的荒島!
我的胃裏一空,趕緊掏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一點信號。
我又打開了我和船老大的對話記錄,滑上滑下地溜了幾遍,終於發現船老大有句話很別扭,我一直都在說我要去大陳島,最後他卻問了我一句:你為什麼不去大陳島?我說:我就去大陳島。
我陡然明白了,手機知道我要幹什麼,我發出去的信息被它篡改了,它把「大」變成了「小」,在船老大看來,我一直都在說我要去小陳島,所以他才問了我一句:你為什麼不去大陳島?我說:我就去小陳島。
我抬頭看了看海麵,視野之內除了海浪還是海浪,不見一條船。
我再次把目光轉向了手機,過了好半天才顫顫地說了句:「我錯了……」
手機不吭聲。
我說:「求求你讓我打個電話。」
手機還是不吭聲。
我突然聲嘶力竭地喊起來:「你他媽倒是說話啊!」
手機就像關閉了聽覺似的,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
日月沉浮,我已經被困了五天。
這 100 多個小時裏,我在島上總共看到了幾十具屍體,有的剛剛開始腐爛,有的隻剩下了骨頭,每個人的身邊或近或遠都扔著一隻手機。
現在,我癱軟在一個山窪裏,再沒有力氣站起來了,這世界隻剩下了永恒的海浪聲。
迷迷瞪瞪中,我又看到了鋪天蓋地的紙錢,它們漸漸把小島覆蓋了。
我艱難地睜開眼睛,再次跟手機對視,黑糊糊的屏幕上映出了一張臉,那是我自己的,也許我該整理一下儀容了。噢,不對,這個人不是我,而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此人的睫毛長長的,正在靜靜地注視我。
都到這個地步了,我也沒什麼怕的了,扭頭看看,旁邊到處都是石頭,我抓起一塊我拿得動的,一下下朝手機砸下去,我的動作很慢,更像給手機捶背。
不過,手機還是碎掉了。
我以為我在攝像頭背後會看到視網膜,在聽筒背後會看到曲折的耳道,但我錯了,我隻看到了一堆芯片。
不知道為什麼,我笑了,輕聲說:「現在你死翹翹了,沒法再監控我了吧?」
已經破碎的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標題,就像被揉皺了,那行字七扭八歪的——手機不慎摔碎了怎麼辦?
你牛逼。
那你接著活著吧,我熬不過你,我太累了,我得死了。
這麼想著,我就徹底閉上了眼睛。
海風吹啊吹啊。
過了幾分鍾,手機上的「不慎摔碎了」五個字陸續滅掉了,隻剩下了——手機怎麼辦?
又過了幾分鍾,「手機」兩個字也滅掉了,隻剩下了——怎麼辦?
又過了很長時間,大部分筆畫都滅掉了,隻剩下「心」字少了中間那一點,鬼知道那是個什麼字。
一直過了很多年,它始終那麼顯示著。不用打聽它的電池是什麼牌子,跟電池已經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