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沒有與你聯係過,因為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暗戀,是場華美而憂傷的傳奇,當我們涉過時光河流,隻是沒有想到,主動與被動的主角發生了顛倒。
是同情、愧疚引發的好感麼?如果是憐憫,那麼我不需要——曾經一度,我這樣想。我甚至還很多疑,每次聽到田佳佳的遊說,都會令我以為那是你的授意或者委托,而你的愛不過是舊事的存餘。
可是今天,這篇小小的豆腐塊卻轟然砸碎我幾乎所有的殼:我的心裏有柔軟而癢的情緒爬一路,仿佛有小手小腳的嬰兒,輕輕碰觸我心髒的內壁,讓溫暖一絲絲湧上來,使全身上下的脈絡都微微繃緊,然後因為一些驚愕和幸福而熱乎乎地燃燒。
是幸福。
雖然,中間阻隔了四年的音信;雖然,中間曆經了太多的改變;雖然,我不了解如今的你而你也未必熟悉如今的我……可是,幸福是滑而溫順的感覺,小手小腳地爬。
是的,就是今天,因為你的“對不起”、因為你的“我愛你”,我終究要承認一種幸福的存在。
你知道麼,我從不參加同學聚會,不是因為我驕傲,而恰恰是因為我自卑——我無法忘記一場尷尬,無法釋懷同學的目光,我難以融入那段時光,我翻不過曾經的屏障。雖然,我知道人們都是健忘的。可是,我戰勝不了我自己,戰勝不了那些回憶。
然而,因為你的這封信,讓我從屏障上方越過,讓我因為這種意料之外的跨越而幸福。
其實我很想對你說:沒關係。
然後說:謝謝你。
20-2
上午燦爛的陽光裏,我終於還是打開電腦,登錄QQ。隻是在我還沒有來得及給張懌發信息的時候,就已經看見Adrian的頭像在拚命地閃爍。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是迫不及待的樣子:看報紙了嗎,《城市信報》。
我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的語氣很急:你沒看今天的報紙嗎?B刊第四版,有篇文章叫做《大櫻桃,對不起》。
我心下一凜:你怎麼知道?
沒有回複,居然下線了。
我呆呆坐在電腦前,Adrian,你是誰?
你是——張懌?!
不可能。
你的語氣,成熟而謹慎的態度,你不是我們這個年齡的人。
就在這時,靈光一閃,我忽然想起一個WinRAR壓縮包!
我快速抓起鼠標,我的文檔——我的圖片——解壓縮。
隻一瞬,解壓完畢。
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鼠標一點,圖片閃出來:故宮外的廣場上,身後是夕陽的金紅,身邊是如織的遊人,一個男人立在人群中,個子並不高,戴眼鏡,穿簡單的駝色外套,手抄在兜裏,溫暖而坦率地微笑。
並不是張懌!
不是很帥的男人,然而也不醜。溫文爾雅的氣度中帶著明顯的書卷氣,自然而不造作。
Adrian不是張懌?!
我長舒一口氣。然而,又明明有一點點失望。
那些失望,仿佛經曆漫長跋涉的腳步,忽然鬆弛下來,一軟,便無力地跌倒在地上,失去支撐。
原來,仍舊隻是個陌生人。可是,想象中的一切卻終於有了落腳點。
Adrian的理智、冷靜,Adrian的善良、真誠,Adrian的關懷、執拗,Adrian的快樂、憂愁。
Adrian說:我們早已不陌生。
Adrian說:你是善良的姑娘。
Adrian說:我們約會吧。
……
Adrian,原來你是這個模樣。
我心裏突然有點想笑的感覺。我仔細端詳照片裏的Adrian,把兩年來聊天的點點滴滴與照片裏的幹淨男人相重合。
很有趣。
可是還是有點陌生:陌生的麵孔,陌生的笑容,陌生的一個人。
這樣想著的時候,Adrian的頭像又亮起來:對不起,剛才網絡不穩定,我撥號上網。
你在家裏?
是啊,不然怎麼能看見省內發行的《城市信報》?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
我認識你的QQ號啊,傻孩子!
哦。
寫文章的人是你的同學嗎?
嗯。
他說他愛你啊!!
你好歹也是個知識分子,不要這麼八卦好不好?
嗬嗬,我隻是覺得很激動嘛——多麼有特點的表白啊,簡直可以載入史冊!有沒有人替他給你留言?
快別提了,我的QQ已經快要爆炸了。
哈哈,和你聊天的人是不是很羨慕你啊?他們知道你是那個主持人陶瀅嗎?
謝天謝地,好在不知道,不然會更亂。
小孩子的愛情啊,真是純潔而幸福,真讓人羨慕啊!
大叔,你現在還不承認你比我老嗎?你聽聽你張口閉口都是倚老賣老的語氣。
哎我先不追究你叫我“大叔”這個問題,因為我有個相當好奇的問題:你喜歡你的這個同學嗎?
曾經,是喜歡的吧。
真的啊?!!
唉,你看看你哪裏有點博士的樣子,簡直就是狗仔隊風格。
哈哈,隨便你怎麼說,博士也是普通人嘛。那你現在不喜歡他了啊?
我幹嗎要告訴你?
他沒機會了我才有機會呀!
切,懶得理你。你怎麼回家了?
家裏有點急事,處理完就回北京。
哈哈,那可不怪我失約了啊!
什麼意思?
我坐明天的火車,後天到北京,提前一天出發,嗬嗬。
怎麼會這樣?!
我自己去看木偶戲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