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門未現前,由外看內,隻初發現時鏡光照處,略看出一點人影燈光;臨近便受晶屏浮光反映,什麼也看不到。那周鐵瓢,是個貌相清雇的長髯道者,坐在迎門不遠一個形如孔雀羽毛織成、約有八尺方圓的大蒲團上;麵有喜色,並看不出一點負傷帶病神氣。本想入門拜見,聞言隻得止住。暗忖:他不能起立走出,室無二人,萬一所說地位不容外人走進,此信如何交法?且不管他,別的不說,這大年紀巳是難得。
剛想恭恭敬敬拜將下去,周鐵瓢說:“你我平輩相交,道友不可太謙。”手隻往前一擺,孫同康便似被人扶起,其力甚大,拜不下去;同時那封信也脫手而出,往門內飛去。隻得行了常禮,立定相待。
周鐵瓢看完了信,便把手縮袖內,閉上雙目,待了不多一會喜笑道:“已蒙女主人允許,孫道友請進來吧。”孫同康應聲入門。周鐵瓢便指旁列玉鼓請坐,開口便笑問道。
“前日有一道友說起,嵩山少室峰下白陽真人藏珍,寶光上燭,將要出世;可惜禁法神奇,非有緣人不能得到,不是尋常道術之士所能妄入。孫毓桐道友聞言不服,特地約了一好友,同往禁地取寶。到後一看已然被人取去。因當地留有禁法遺跡,恐落好人之手,正想尋人商計查訪;忽遇一位前輩女仙,說寶主人得寶由於幸致,機緣至巧,本身根骨雖厚,並無法力,己蒙二位老前輩垂青,引進到正派門下。可是還未入門,拜師須在兩年以後;成道更晚,現在由水路入川……等語。”
他二位想看這人是誰,一個未入門的人怎會有此曠世奇遇?為防空中查看,對方是個常人,不免遺漏;特先飛回,騎了龍駒,計算好了這人腳程,沿途尋訪。初意此人身有異寶奇珍,隻走這條路,必能看出。那知連來帶去全都尋遍,隻中途見一騎馬少年,馬是龍種,人也稟賦不差,似有極好武功,但他身上並未現出一絲寶氣。就算此人將寶光禁閉,也瞞不了他二位慧目法眼,都當不是,就此錯過。不料馬上少年就是道友。
“適才如非那一鏡一劍寶光強烈,收複那等隱晦,便我法力雖然不濟,經曆卻是不少的人,也決看它不出。此事實是再好沒有!我適潛心推算,道友入川尚未其時,便白、朱二老前輩所賜柬帖,我雖不知詳情,也必有明示,不會令你舍此而去呢!否則早命你由秦嶺走,陸行入川,徑赴峨媚,不會使你走水路了。”
孫同康聞言,暗忖朱恩師既命入川,怎會在此久留?但這周鐵瓢也實在靈異,所說俱都不差。好在還有二日,便可開看柬帖,自知分曉;所說兩位道友龍馬尋蹤之言,分明是途遇二女無疑。想到這裏,不禁心又一動,脫口問道:“老前輩,你說那位道友,可是兩位分騎紅、黑二馬,說話一帶川音、一帶魯音的女異人麼?”
周鐵瓢笑道:“那長身玉立,山東口音的,便是此洞主人孫毓桐。此人師長已早成道,隻她孤身一人,為同輩散仙中有名人物,法力甚高,人更豪爽。不過她出身大家,本是東魯望族,因此猶有積習未忘;她又沒有拘束,常喜修建園林,布置屋宇。她那嶗山故居,連同近在本山臥眉峰新建別業的園林陳設,備極精麗,道友不久許能見到。不過道友來曆,貧道今日相見,方始得知。她此時還不知馬上少年,便是嵩山得寶的人。聽道友口氣,莫非途中相遇,曾與交談麼!”
孫同康心直口快,便把前事照責說出。說完了才想起怎把尾隨尋蹤之事也說出來?
自己雖是好奇,無心之舉,並不是為了追求女人;但外人不察,必當有心輕薄,深覺愧悔。
那知周鐵瓢並無不滿之意,反笑說道:“道友早晚必與孫道友相見,無須尋找。倒是貧道尚有一事相煩,能助一臂麼?”
孫同康料他受妖僧惡人欺淩侵害,見自己有法寶飛劍,欲請相助。來時本有助他之意,應聲答應:“老前輩如有什麼事,隻要沒有什麼耽延,不與朱恩師仙柬所示相違,無不遵命。”
周鐵瓢道:“我的事就應在日內,並且還蒙孫毓桐道友相助,無甚時日耽延;倒是道友恐不能就起身呢。”孫同康先已聽出自己不能實時入川的口風,聽他又說,驚問何故?周鐵瓢道:“我雖不能遇事前知,如若靜心推算,眼前的事,尚能算出一個大概。這裏頭有好些因果詳情,不便深說,到時自知。據我觀察,日內便有靈驗;朱仙師的柬帖,也必有預示。我別無所求,隻請道友將囊中寶鏡借我暫用,後日一早便即奉還如何?”
孫同康聞言,雖覺與朱、白二老催促起身之言不符,仍是疑信參半。一則周鐵瓢為人極好,看去又那麼道骨仙風;修道人原主除惡扶善,不論對他本人,或看滌凡情麵,均應相助。二則仙師隻催速即上路,由水路走,並未指定日期;柬帖頗厚,未到開視日期。此老修煉多年,法力頗高,也許推算無差,不是專為他自身設想。略為盤算,便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