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忽聽呼的一聲,腥風撲麵;一條五色斑斕、其粗如碗的毒蟒,突由右崖一株古樹之上,當頭竄到。蟒目如電,口似血盆,紅信吞吐遠射數尺;來勢又猛又急,獰惡已極。
孫同康因見穀中形勢險惡,草莽深密,孫毓桐不住口吹真氣,開路前進,人剛走過,草又合攏,地上積年腐草敗葉堆積甚厚,黴腥腐臭之氣刺鼻難聞;內中毒蟲蛇虺四伏,見人紛紛驚竄。雖用輕功提氣前行,到底礙事;更恐蛇獸暴起傷人,本在握劍戒備,一見毒蟒猛撲,不顧說話,立時拔劍揮去。
那蟒尚有小半身緊蟠樹上,氣候未成,自然禁不起仙劍一揮,腥血泉湧,蟒頭立被斬斷;因勢太急,斜飛出兩三丈撞向左壁。頭雖斬落,性猛未死;痛極暴怒,竟將壁上半抱多粗一株盤鬆咬住,深深釘在上麵,蟒身也暴縮回去;頸腔中血水狂噴而出,隨著蟒身蜿蜒,直似舞起一道血泉。蟒性太長,餘威猛烈,長身猛縮;隻一絞,一抱多粗的古木立被折斷。“卡嚓”一聲,連著蟒身斷落下墮,二人幾被灑了一身腥血。
孫毓桐見狀大驚,忙令收劍還匣,埋怨道:“此地離妖人巢穴隻六七十裏,山形如此險惡,表麵看似無人,到後我才想起,有些妖邪左道,專喜在這等險秘所在隱伏潛修。”
不過這類妖人,不是功力尚淺,便是避禍匿跡,尋常絕不出洞一步;隻不炫弄,現露形跡,便可無事。這裏去鐵鏡峽又最隱秘,為防萬一,連禁法都未施,僅用真氣吹草開路前進。
“此劍非比尋常,精光上騰;稍為識貨的人,老遠便能望見劍氣。幸得楊仙子先用法力掩蔽,免了許多危害,否則你在途中早被人發覺劫奪去了。不到遇敵無奈,如何可以出匣?有我同行,難道你還會為蛇獸所傷不成?蟒雖凶毒,隻用道家罡氣立可製住,這一揮劍,精光上燭,左近如有妖邪,必當我們有心尋事,豈不生出枝節?弄巧還將強敵引來,如何是好?”
正說之間,似聞崖際“嗤”的一聲極其難聽的冷笑。二人心中一驚,縱身趕上一看,荒崖幽寂,並無形影。方自疑慮,忽聽前麵不遠穀底叢樹之中,又有兩聲怪笑。忙即飛縱過去,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大貓頭鷹,隱身繁枝密葉之內,不時發出一聲怪叫。先後所聞,音聲相近。急於上路,無心細查;深山窮穀,中隔險阻,並無人能到,也未將死蛇行法掩埋。
孫毓桐重向孫同康叮囑了幾句,仍舊上路。開頭既恐劍光引來妖邪作梗,又想先聞崖上笑聲好似有異。如其是鳥,怎會查看無著?人去又未見它飛起。發聲之處崖壁中凹,草木皆無,石地平整,極似一座洞窟。當時因見地方不大,深僅丈許,又聽貓頭鷹叫聲,誤認妖邪,趕忙尋視,於是疏忽過去;雖覺可疑,但已走遠,往返費事。如是妖邪,定必隱遁,或是尾隨相機發難。敵暗我明,當不時曾尋見,再回也是無用。雖未回看,暗中卻在加意戒備。
及至走出十多裏,穀徑已將走完,繞向亂山之中。沿途隻見到一些蟲蛇,和一群猿猴,更無他異。二人估量無事,才放了心。步行終歸遲緩,山路崎嶇,又是初次經曆,隻憑去向,在亂山中繞越前行,連經險阻;雖說短短六七十裏,飛行瞬息可達的途,徒步上升降繞越,便比直走多出了兩三倍。連走了三四個時辰,方始到鐵鏡峽旁山徑之中。
孫毓桐悄聲說道:“步行果然費事,我們比常人走要快得多,還走了好些時候。我已認出前麵峰側便是入口,大約這一帶崖壁與之相運,再有兩三裏便到。你連日用功,雖有進境,無如真元損耗太甚,精力反不如我二人初見之時。長路跋涉,難免饑渴,事尚難料;萬一有變,也許暫時無暇飲食。這理盡是危峰峭壁環列,最為隱僻,一路無事,可知不曾驚動妖邪,莫如就此吃飽再走吧!”
孫同康悄問:“山路已耗去多時,不怕延誤麼?”
孫毓桐道:“妖道練那十二都天神煞,除正子、午二時外,每日隻練三個時辰,各按日月幹支每日輪換。今日恰由申時起煉,加上正午,中隔一未,差不多前後五個時辰相連。又當收功緊要關頭,必以全神貫注,也許終日都在法台之上祭煉,必定無心再顧別的。此行早有成算,為把你當作常人相待,起身較預定提前了兩個時辰;此時申初,妖道剛上台,怎麼也可趕上。一入峽口,過了妖侗,功成頃刻了。”
孫同康本覺饑渴,所攜食囊又極齊全精美,恰巧右側峰後,鬆杉森列,石筍如林;更有小溪流水,景絕幽清,途中僅見。便往林中走進,取出食物,匆匆吃完。孫同康越看孫毓桐越愛,幾次想要摟抱,均因孫毓桐自落地上路,麵上便帶憂色;有時剛說笑兩句,轉眼又是眉黛含顰,若有愁思。多日相處,已知習性,為恐觸怒,未敢冒失,沒奈何隻得飽餐秀色,聊自解饞。二次要走,實忍不住,冷不防伸手便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