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幼童自從彭、李二人相繼發話,知被看破,那裏還敢再裝下去?早嚇得翻身爬起,跪伏在次嫻身前,口喊:“弟子奉命差遣,本不敢來。後因被人強迫,又因恩師兵解,被惡人收去;久想脫身,未得其便,意欲乘機拜見諸位仙長,方始冒險來此。雖然作偽,並無惡意,還望仙姑見憐,向諸位仙長求情寬恕。弟子也不敢回去,隻求開恩,使弟子得為奴仆,永供役使,真個感恩不盡了。”
眾人見那扔童貌相既好,人又靈慧,多半憐惜;料是左道門下,奉命來此行詐。隻不知甚詭計,與所說真假?便問他來的用意,務要實說,不可自誤。
幼童照實一說,眾人才知由毓桐而起;連先前兩起鬥法的妖人,俱是嶽陽樓所遇皇子所差。因自看出毓桐是個異人以後,便令隨行同黨四下查訪。本來蹤跡不易發現,事有湊巧;毓桐往尋齊、孫二女,與妖僧在漢陽江邊鬥法之時,被一旁門中人無心撞見。
因知雙方均非易與,便即避去。路遇那皇子派出尋訪的人,本來相識,無心談起妖僧在左邊與一女子鬥法之事。
那人名叫呂太初,乃崆峒派中有名人物;深知紅雲師徒威名,萬不能惹。皇子性情固執,想到就做,必不聽勸;如往告知,定要強迫隨行諸人一同趕去,救那女子出險,以便示意討好,就此結納,收為己用。紅雲雖死,妖僧深得他的真傳,更有一套“紅雲散花針”,憑一行諸人,未必是他對手,何苦無事找事?仗著隱身神妙,意欲隔岸觀火,查看明了虛實,再作計較,便在暗中趕去。
到時,正直妖僧慘敗,眾人正在商計;回船之際,遠遠尾隨,見落到了船上,呂太初方始回轉。皇子因所網羅的黨羽人品甚雜,聽說對方竟是聞名已久的峨嵋派劍俠,人數又是那樣多,延攬之心更切。立時集眾商計,非將這個人網羅到自己手下不可。隨行人中,原有兩個首要人物;一個西藏紅教中的番僧,另一個便是那呂太初。一僧一道,門戶不同,本就麵和心違;皇子更具雄才大略,滿腹權詐。表麵一體侍奉,尊以國師之禮,實則暗中挑撥離間,於是二人成了水火。
呂大初因妖僧煉有邪法九寒沙,趾高氣昂,目中無人;近又訓練了一隊鐵衛士,越發驕橫自滿。早想自己也組成一隊道術之士,將其壓倒,無如近年左道凋零。幾個高明人物、前輩長老,俱都隱居名山,斂跡潛修;欲圖異日再起,決不肯受清廷供養。本門中雖有幾個後輩,已全被自己引來,另外還約了幾個別派同黨。一則人數不夠,法力也差;除自己能與番僧分庭抗禮而外,處處相形見絀。
難得今日所遇諸人,飛劍、法刀個個高強,尤妙是成雙配對;江上行舟,與平日所見峨嵋派門下情形不同,疑是與峨嵋派有淵源的散仙一流,並非嫡傳門人。既然涿跡人間,仍有飲食男女之好,隻要用點心機,總可勾引結納。呂太初便向皇子獻計,裝著與番僧結仇,在江上鬥法:相機引激,使其出手,以為進身結識之計。
皇子大喜,立命照計行事。番僧刁狡非常,推說:“這類鬥法的事,非見真章不可。對方法力果如呂道友之言,必是明眼;稍見馬腳便被看破,結交不成反給譏笑。最好真假參半,前半認作爭鬥,各施法力,無須作假;縱有一麵受傷,好在都是自己人,當時便可救醒,也無妨害。我們俱受王爺恩禮,便為此吃點小苦也不相幹。”並說:“近日雙方門人越多,教宗不同,時有爭端;為避借此比拚之嫌,自己不願出場,以免呂道友誤會。日前恰巧遇到以前幾個同門師弟,正好約他代為出場,照呂道友所說行事便了。”
呂太初明知番僧以假作真,借此將自己這一派壓倒;一麵還裝好人,自不出手,以示大方。無如話已出口,不能挽回,不便問他所約的是誰;隻得招集同黨,暗中商計。
到了約定時間,趕往江上;一到便看出對麵那片烏雲邪氣濃厚,不知內中藏有什麼陰謀毒計?剛照定約發出暗號,放起一片濃霧;番僧忽命人趕來,說所約的隻是查山兄弟,一共五人。乃師不特未來,連門人也未派一個,以免萬一有什勝敗,引起嫌怨。
呂太初一聽說是查山五鬼,便知番僧不懷好意,竟想乘此時機,將自己師徒一網打盡。勢已至此,說不上不算來;暗忖:“自己修道多年,雖是旁門左道,也是散仙中人。”
隻為平日惡行太多,邪正不能並立;一般師友同門,被正派中人誅殺殆盡,實在無法立足,方始棄了仙山靈境,托庇朝廷。雖然享盡人間富貴,窮奢極欲,終不如以前逍遙自在,任意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