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臨江仙 瀟湘曲·海上升明月(2 / 3)

他的大手灼熱有力,觸在皮膚上竟有種很舒服的感覺。明月臉一紅,怔怔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說出這樣一番話究竟是為什麼。晉少輕輕鬆開她的腕,從旁邊扯來一張新聞紙,放在明月麵前,說,“你千裏迢迢來上海,是來找左清峰的吧。……人我已經替你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他。”

新聞紙上的黑白照片裏,左清峰正牽著一個女子的手,言笑晏晏,標題上寫著,蔣家三小姐下嫁蔣老副手,即日訂婚。明月一愣,不相信似的將他的臉看了一遍又一遍,可那分明是他——她的峰哥哥,十幾年就與她定下婚約的峰哥哥。雙手驟然一鬆,新聞紙飄飄地落到地上,明月跌坐在地上,說,“不可能,他不是那樣的人。”

晉少看著她臉上閃著一陣青白,唇邊上過一絲冷笑,說,“他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麼樣的人?蔣家三小姐蔣鳳蘭富可敵國,萬千寵愛在一身,你覺得左清峰會反過頭來要你麼?”

明月呆呆地看著他,半響沒有回答。房間裏飄浮著一種詭異的沉默,明月忽然冷靜的開口,“晉少今天煞費苦心地說了這麼多,是要給我指一條明路走麼?”

晉少微微一怔,犀利目光帶著一絲讚許劃過明月的臉龐,說,“現在你麵前的有兩條路。一,忘了左清峰回鄉下老老實實地過一輩子。二,留在上海,讓他因為失去你而後悔。”晉少往椅背上靠了靠,說,“你選哪一條?”

明月心中一凜,雙全不由握緊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這樣輸給那女人。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幫他,可是她沒有別的選擇。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名曰抬頭直視晉少那雙漆黑的眼睛,一字一頓答道,“全憑晉少安排。”

對於晉少對明月的態度,跟了晉少十幾年的司機老黃也把握不準時為什麼。時常暗暗納悶,晉少那麼一個事不關己絕不插手的人,怎麼會對這麼個小姑娘上心?難道是看上她了?老黃遙遙頭,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晉少身邊什麼樣千嬌百媚的女人沒有,那小姑娘還不夠格。

百樂門燈火輝煌所有舞小姐都麵帶微笑長長的旗袍底下露出一截雪白的美腿,渾身透著一股法蘭西香水味。論年輕,論容貌,明月都不輸旁人的,此刻卻連坐了好幾天的冷板凳。她本來坐在角落裏發呆,卻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忽地站起來,將旗袍的雙衩撕得更長,又解開襟前的幾粒紐扣,露出脖頸雪白的肌膚來,深吸一口氣,掛起一抹笑容往門口迎去。

晉少握著酒杯坐在二樓的貴賓包廂裏,居高臨下地看到她這個舉動,不由覺得好笑。揚起唇角,卻又有一絲憐惜掠過心頭。他知道自己不會看錯的。這女人雖然單純的像張白紙,卻自有一番最缺少的韻味在裏麵。隻是,這顆棋需要磨礪,要等一陣子才能收到效果。

明月已經找到今晚的第一個客人。那人張得不算醜,脖子上掛著一條碩大的金項鏈,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他的不安分地在明月背上摸索,忽然又把她前胸捏了一把,嘴裏噴出一股酒氣,說,“姿色這麼好,卻沒聽人提過你。新來的吧?”

做舞小姐的,哪個沒被揩過油,明月心裏明白,卻還是遏製不住心中的反胃本能地往後退了退,強自笑道,“張先生,你知道我是新人,可別欺負人家啊。”

那人喝了酒,聽明月這麼一說反倒更加興奮,雙手伸進她裙擺裏,色咪咪地說,“我這哪是欺負你,疼你還來不及呢……”

隻聽“啪”的一聲,明月已經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打完之後自己也愣了。那姓張的酒醒了一半,立時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拽住明月的頭發,罵道,“媽的,你一個小婊子也敢打我?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說著,兩個大耳光扇過去,用力一掄,將明月狠狠甩在地上。

明月吃痛,心中委屈又害怕,兩行淚水無聲地落了下來,那人打得還不過癮,追過來一腳踹在明月腰上,嘴裏又罵了好幾句。

晉少冷冷看著這一切,心中莫名一禁,剛想起身下樓,卻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

“住手!”左清峰剛才門口進來,正對上明月淚流滿麵的表情,驚訝之下,卻又一瞬間溢滿了憐惜。他走過去將她扶在懷裏,早有手下過去將那個人製住,左清風用拇指抹了抹她的淚水,說,“明月,你怎麼會在這兒?”

明月目光淩亂地看著他,心中一時大慟。委屈。怨恨,思念,許許多多複雜的心緒一齊湧上來,她軟軟地伸手去推他,說,“你不是要訂婚了嗎?你連給我寫信的地址都是假的……你還來找我做什麼?你走,你不是我的峰哥哥……”

左清峰看著明月泛著紅痕的臉頰,她的淚落在自己的指尖,就像花火一樣帶來陣陣灼痛,忍不住一把將她攬在懷裏,說,“明月,對不起,你聽我解釋……”

明月卻再無逞強的力氣,軟軟伏進左清峰懷裏,嚶嚶地抽泣,仿佛所有的委屈都隨著淚水宣泄出來了。

晉少站在樓上,置身事外地看著這一幕。計劃進行地比想象中的順利,他本該覺得開心吧?看得出來,左清峰對這丫頭是上了心的。可卻是為什麼,此刻他心中卻沒有一絲高興的感覺,卻仿佛有什麼在他心裏越來越沉,壓得整顆心都刺痛起來。

百樂門發生這麼大的事,男主角又是將的準女婿左清峰,第二天的新聞報紙上滿滿都在登這個消息。明月的名頭也跟著響了些,記者紛紛把她說成是百樂門的頭牌,似乎隻有這樣,她才能有一點點資格與蔣氏三小姐蔣鳳蘭搶男人。

正在明月因為這些新聞而名聲大噪的時候,晉少適時地請她跳了一支舞。全場人都為之一愣,因為作為百樂門的老板,晉少是從來不跟自己旗下的舞小姐跳舞的。可是如今,他竟然為了這個女人破例了。

隻是,他真的隻是為了捧紅她嗎?各中緣由,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明月再他懷裏踩著曲點,安靜而熨帖,他的大手放在她腰上,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灼熱。晉少神色自如,淡淡問道,“左清峰跟你怎麼說?”

“他說他早跟蔣家小姐說過他在鄉下已經有未婚妻了。隻是蔣小姐不在乎……那個地址是對的,是那個下人為了討好他才將我趕走的……峰哥哥他是不知道的。”說到這裏明月麵露迷茫,說“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晉少低頭看她,隻覺掌中的腰身不盈一握,她身上有種很特別的香味,微以低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她互讓心跳加速。

明月對他有種莫名的信賴,睜著一雙水漾迷惘的`睜眸子,抬頭問道,“晉少。我該怎麼辦?”

晉少忽然停下腳步,猛地鬆開她,冷冷說,“這樣的小事都來問我,你以後怎麼在百樂門獨當一麵?”俊美臉上的黑眸深不見底,他看一眼明月,眸光淩亂而幽深,卻隻是一瞬。轉身掉頭就走,一句話都沒有留。

明月望著他的背影,怔怔地站在原地。晉少這是怎麼了?是自己太笨了嗎?

以後他都不理自己了嗎?

心中忽然充滿了難言的失落。

下了班已經是淩晨三點多。明月獨自走在街上,一整個晚上都在走神。就在這時,黑暗中處伸出一雙手,將她緊緊扼住,狠狠拖到漆黑的巷子裏。她掙紮著,本能地大喊一聲,“救命啊……”那人一下子扼住他的脖子,抵在牆上,說,“叫也沒有用!你是什麼身份,也配擋了左爺的財路?怪隻怪你不該在這時候出現!”

左爺……左清峰!他竟派人來殺她麼?那人勒的她更緊了,明月的雙手無助的掙紮著,眼角留下一行不甘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