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到讓他有瞬間的心軟。
鄔焱繼續說道:“…父皇,你放了她,兒臣求你…求你放了她。”
原來是為她叫的。
妖皇表情冷下來,起先的怔愣逐漸化為嘲諷。他輕輕掃開鄔焱的手,像是在看什麼垃圾似的,往後退了幾步。
鄔鶴在隔壁休養,咳嗽聲四起。
妖皇拉開門,迎著光,微微側過臉說道:“你放心,孤等會就抓她來陪你。”
門關上,最後的光明也被遮掩。
鄔焱蜷縮在角落,忍著疼痛,意識模糊地喊著‘阿娘’兩個字。記憶之中,阿娘拋棄他那天,他也如同現在這般,被人關在黑屋子內。
——不見天日。
周圍有瞬間溫暖起來。
溫和的靈力包裹著他的身軀,滲入他的骨頭之內。傷口被慢慢地、慢慢地修複,懸在腰間的荷包,也在這刻化為灰燼。
薑窈送給鄔焱的生辰禮物不是簡單的荷包。她費盡心思都要在夜半起來縫繡的,是她給鄔焱‘最後的庇護’。
她深知鄔焱的性格。
鄔焱從小缺少父愛、渴望父愛,又因為她的原因,在宮內飽受欺淩。薑窈怕他在她走後想不開、尋死,所以將自己大半的靈力封存在荷包之中,給了他選擇的能力。
給了他最後的庇護。
其實薑窈從來沒想拋棄他。
她早在很久之前,就為他想好了以後——救蒼舒、有喜歡她的原因,但也有自己的私心。
白色的光芒慢慢地包裹住鄔焱,像是母親的身軀、血肉。鄔焱的意識愈發模糊,他感覺自己沉浸在某個溫暖的湖泊中,而他的阿娘溫柔地注視著他,用手撫慰著他的心靈。
“阿娘…”
“阿娘…”
有行清淚落下。
平時夢裏無助的呢喃,此刻也有人聲聲接下。
風隨著窗戶的打開吹進。
蒼舒艱難地將自己擠進屋子內,原本跟紙般薄的身體,在觸碰到地麵時,慢慢膨脹。
她用符咒變化傀儡,繼續坐在那安衣巷旁的攤販內,引誘妖皇過去。而自己呢,則趁機用隱身符,快速地來此地。
外麵是有層結界的。
原本她還在為這結界犯愁,但不知為何,這結界突然變弱,留了條縫隙讓她鑽入。
蒼舒盯著麵前的鄔焱。
隨即抿唇走上前,將自己空間裏的丹藥全掏了出來,一股腦喂到了他的嘴裏。手在不經意間碰到了他的脈搏,蒼舒原本還麵無表情的麵容瞬間蹙起眉。
太奇怪了。
實在太奇怪了。
看鄔焱外傷的可怖程度,內傷應當極為嚴重才是,可是如今、可是如今——
他的體內一點內傷都沒有。
蒼舒想起那無端裂開的結界,立馬閉眼感受周圍的靈力。意料之中的場景,在她閉眼的那刻,浩瀚靈力皆往她身上湧來。
屬於靈體純淨的靈力猶如泉水,滋潤著她的每根經脈。
蒼舒睜開雙眼,低頭緊盯自己的雙手。最後朝著虛空,真摯而又誠懇地磕了個響頭。
她回頭看向鄔焱蜷縮的模樣。
然後抬手寫了幾個字,打入到他腦中。具體意思隻用兩個字便能概括——
‘別怕。’
年少時蜷縮在角落時的夢魘。
在此刻全然崩塌、碎了滿地。
黑暗之中是雙帶著光的手,他握上去,卻在抬眸時,瞧見了天上母親的眼睛。
她在注視他。
也會永遠保護他。
屋內再次恢複冷清。
鄔焱迷迷糊糊醒來,便感覺自己渾身輕盈,連帶著傷也不疼了。但還未等他仔細思考是為何,便有人推門進入,怒氣衝衝地喊道:“明日、明日孤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鄔焱:“……”
妖皇站在門檻處,繼續怒喊道:“你放心,孤明日定讓她來陪你,孤要將她的肉一片又一片地刮下來,讓你親眼看著她,痛苦的死去!!”
鄔焱:“……”
算了,他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畢竟沒能力的人,隻能靠一句又一句的威脅,來掩蓋自己的軟弱和無能。
不過,剛剛好像有人來過了。
鄔焱感受到自己臉上幹澀的淚痕,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