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說啥?”
公公亮著大嗓門衝婆婆喊。
“娘你做得飯好吃!”
我趕忙為婆婆打圓場,其實婆婆說的是,“你爹炒的土豆絲是不是嘎吱嘎吱的,死老頭子就是愛放醋。”
“不可能,她不做飯,就是愛挑刺,肯定是挑我做飯的毛病。”公公對婆婆很了解,一語中的。
公公口味重,總是愛做鹹,為此,婆婆不知道嘮叨了他多少次;公公做菜放油多,有時候很膩,婆婆也背地裏嘟囔公公;公公人老眼花,包的包子褶子有時候都捏不好,婆婆於是邊拿起來幫他捏好,邊數落他。
我覺得婆婆有些過了,公公為此也很抱屈,說不然你去做,人家做出來,忙得大汗淋淋的,你還嫌好道歹。婆婆於是噤了聲。說實話,婆婆是怕公公的,尤其是公公喝了酒。但是當著我們子女的麵,婆婆則來了底氣,會不時吼上公公幾句,弄得公公很尷尬,很惱火。
菜端上桌,公公會一邊擦汗,一邊問我們三遍也不罷休:“菜鹹了還是淡了?”他問一遍,我們就答一遍。如果我們說味道很好,不鹹不淡,公公喝著小酒的臉上就會堆起很多褶子,笑得燦爛如菊。如果我們說鹹了或者淡了,公公就有些懊惱的說,“不會啊,放的鹽按說正好啊!”
公公很多時候吃得很慢,總在看著我們吃,不時看誰手裏的饅頭或者餅快吃完了,就囑咐那個靠近饅頭或者餅的人,讓他給遞。他當然也看著大人孩子的碗,特別是孩子的,一看孩子的碗裏的飯,馬上就要喝光了,立即對我們喊:去給孩子把飯盛上。我們就笑:他都十二了,自己能盛飯。公公就會斜我們一眼,那意思是孩子大了,還趕得上你們大嗎,但我們不動,他也沒法。
一頓飯,如果我們誇那個菜好吃,或者類似的做菜方法得到我們大家的推崇,那下頓,或者下下頓,公公一定還會做來,以饗大家。
其實,公公做菜好吃,得益於他在年輕時,在村裏的新人喜宴上的曆練。公公常說,一般一個喜宴要忙三四天,從買菜到配菜,最後到炒菜,全是他自己一個大廚在忙活。那份操心,那煙熏火燎,那腰酸背痛就別提了。但是每逢村裏有喜事,大家來請公公,公公還是當仁不讓,完全忘了那份辛勞。
現在公公已經很多年不做喜宴上的大廚了,但是每當一家人齊聚公公婆婆家時,公公還是會操起炒勺,為大家傾情奉獻。而我們也會對他的廚藝不吝讚美之詞,讓他心裏樂得熨帖。但是隨著公公歲數增大,我們也體諒他的勞累,於是隻要老公在,我就會把他推進廚房:快去幫幫咱爹。
你咋不去?老公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調侃。
我不是不會嗎?如果我做飯香,這個廚房你們誰也搶不過我。
我一席話,逗笑了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