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連點頭,長長鬆了一口氣,接過身份證,如獲大赦般地跑出這家廠。我真想大聲喊:我有工作了,我終於也有工作了!走出廠門我才看到,這家廠叫“永新”工藝品廠。
我又到亮光廠門口等了好久,麗娟才和那些女孩子一起出來。麗娟聽說我見工如此簡單,有些不相信。原來她們見工非常複雜,先是考試,一個不會寫字的人還被趕出去。然後就有一個保安給他們訓練了一下原地踏步以及向左轉、向右轉等基本動作。
進亮光廠裏也是要交一百塊錢押金的,正好昨晚陳剛給了她一百元錢,她就交了,於是得到三天的飯票,每天四元計,她得了十二元飯票。那些沒交錢的則沒有得到飯票。她說人事部帶她們轉了一下工廠,廠房很大,建廠己經十年了,當時廠裏隻有七、八十個人,現在己發展到一千多人的大廠了,以後還要擴大。說這些時,麗娟的臉兒紅撲撲的,一臉興奮。
想起自己所進工廠的寒酸與破敗,我心裏酸酸的,很不是滋味。我隻好安慰自己,是金子到哪裏都會發光的,至於發的是什麼光,怎樣發光,我一無所知。還有,我要找那個該死的齊懷義,我一定要找到他。其實偌大的東莞、珠三江及廣東,想找一個人隻是大海撈針!但在所有的理想和前途都成泡影的時候,我還能奢求什麼呢?
陳剛因為前段時間把貨趕完了,現在開始放假,但不能回家,隨時接受趕貨的通知。在沒有上班的情況下,正如他以前所說的那樣,每天隻有十塊錢的生活費。所以,他現在比較空閑。我和麗娟拖著疲憊的雙腳回去時,陳剛正在房間和阿玲及她老公聊天。我看到阿玲老公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原來,阿玲和她老公在治安隊整整呆了一夜。昨天抓人,不但抓外省的,連本省的都抓,當然,本市的除外。因為不準換衣服,很多人都是穿著睡衣就被趕走了,先是幾百個人蹲在一塊空地上,交250元就可以走,不交錢就被帶到治安隊。為防止有人中途逃跑,每人人都被一根繩子拴著,浩浩蕩蕩的一一大隊人,十分壯觀。
治安隊的那個並不太大的房間昨晚容納了兩百多人,人太多,他們被擠得連蹲下的地方都沒有了。水泥地很冷,蚊子很多,天氣又熱,男人女人混跡一屋,什麼人都有,什麼味道也都有。因為害怕被抓的人逃走,所以不準上廁所。時間久了,就有人在屋內大小便,開始還隻是男的,後來很多女的也憋不住了,沒辦法,為了加強管理,防止被抓的人逃跑,治安隊是不另外提供廁所的。
就這樣,人一批批被抓進來,又陸陸續續被領回去。阿玲是早晨被廠裏領回來的。慘的是她老公,以前從來沒有因為沒辦衛生證被抓過,也從來沒有人要他們辦過衛生證,所以昨夜被抓時,他火氣一上來就跟治安隊的人吵上了,結果被幾個治安隊員打得鼻青臉腫,最後,要不是其中一個治安隊員是他們一個縣的老鄉,還不知道要被打成什麼樣子呢。
被關在治安隊的人,超過三天還沒有人拿錢去贖的就要被送到樟木頭幹三個月苦力,然後再被遣送回原籍。那三個月苦力是一分錢也沒有的,據說那是遣送回原籍的費用。平時正常情況下辦理暫住證是80元每人,但如果被抓起來再去贖就不是80塊錢的事情了。態度好且有關係的,一兩百塊錢就可以了,態度不好或沒關係的,就是不等了。但做傳銷和做小姐的錢一般比較固定,前者1200元每人,後者800元每人,少一個子兒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