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天的夜宵票隻夠吃一碗湯粉,盡管夜宵有麻辣串、炒菜和雞腿賣,但那大多是為管理階層準備的。象我們這種普通員工偶爾吃一次便是奢侈了。望著三塊錢夜宵票,我暗想:要是買素麻辣串的話,可以買六串;要是買葷麻辣串的話,可以買三串;要是買雞腿的話,可以買兩隻。就算什麼也不買,還可以到小店裏去換一隻牙膏呢,牙膏能用一個月。

所以,看到這三張夜宵票,我仿佛看到了垂涎己久的麻辣串、香噴噴的雞腿和潔白的牙膏。但我知道,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盡管我很想把夜宵票立刻據為己有,但我還是淡淡地問:“不是一個人隻能得一張嗎?你怎麼會有三張?再說我吃了你怎麼辦呢?”

他眉毛一挑,驕傲地說:“你也不看看我是誰!飯堂老板是我哥們,不要說三張,問他要三十張也是有的。”

他的驕傲刺傷了我,我艱難地咽了一口唾味,狠狠心將夜宵票往他麵前一推:“謝謝你了,我一碗米粉就夠了,吃不下這麼多。”

他明顯一愣:“怎麼?你不要?”

我看都不看他:“是的,我不要。”

他臉色一板,隨即怒道:“你這人真是不識抬舉!我好心好意給你夜宵票你卻不要,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

他剛說完,柯蘭蘭過來找藥膠布,一看到桌上三張夜宵票,眼睛立刻一亮:“這夜宵票是誰的?能不能多給我一張啊?”

李連平拿起夜宵票往她手上一塞,連聲道:“拿去,都拿去。”仿佛故意是做給我看一般,他還從口袋裏掏出幾張夜宵往桌上一放,大氣地說,“誰要誰來拿,夜宵票,發夜宵票嘍。”話音剛落,便有幾個女孩過來把夜宵票搶了個精光。在我看來,他這次所謂的豪爽完全是一副流氓作派,我更加看低他了。但有的時候,你越想離某人遠些,某人卻越和你走得更近。

現在我雖然和麗娟同一家廠裏,但我們卻很少見麵。我有幾次在飯堂裏遇到麗娟,隻見她原來紅潤的蘋果臉憔悴得不成樣子,人好象又瘦了幾圈。我害怕地問她:“臉色這麼差,是不是有什麼病?要不要到醫院去看看?”

麗娟苦笑道:“不是有病,我們車間人都這樣。這段時間廠裏趕貨,天天加班。”

我不服氣地說:“我現在每天都要加兩個小時的班,十四個小時處於塑膠氣聞和粉塵和包圍裏,也沒你這樣瘦。”

麗娟差點哭了:“你們好歹也可以睡個整覺啊。我們生產部每天加班到深夜兩三點,第二天還要照常上班,有時還是通宵。再加上衝涼洗衣服,每天隻能睡三四個小時。要是有人問我現在的理想是什麼,我就會說,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好好睡一覺。”

更令人抓狂的是,雖然因趕貨各個部門加班加點忙得不可開交,可每天早上7:30的做早操、唱廠歌、喊口號這一係活動卻是雷打不動的。因為這些活動,我們要比正常上班時間早起來半小時,可睡眠不足的我們,是多麼想利用這半個小時好好睡一覺啊.

周一至周日,這些活動雖然同一時間,但各個部門是由不同人指揮的。不過每個星期一,所有部門員工都要全體集合一次。相關領導站在主席台上將廠裏上一周發生的一些大事及下一周的工作任務交代一下。這段時間因為趕貨的原因,產品質量明顯下降,廠裏己經連連接到三批退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