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後,醫生又給我開了一包藥,讓我回去服用。總共一百六十五塊錢,慚愧的是,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錢。好在沈州搶著替我付了帳,我感激地看著他,他依然是憨憨地衝我笑笑。
醫生邊找錢邊說:“一百六十五元真的不算貴,要是去醫院,他們肯定會叫你做好多項完全不必在的檢查,這樣的手術,絕不會少於一千塊錢。”
沈洲連聲稱是,醫生將藥包好,吩咐每天都要來換一次藥,大約要換一個星期。癌症的陰影消失了,死亡的氣息遠離了,我心裏的石頭落了地,換一個星期的藥又算得了什麼呢?
肩膀處放了藥包紮後,雖然還有些隱隱的疼,但比起手術時的疼,實在是算不了什麼。而手術時鑽心的疼,比起連日來的擔憂和恐懼,更是算不了什麼。當然,這一切,都要感謝沈洲。
因為有了剛才手術時肢體上的接觸,我感覺自己和沈洲之間又進了一步。僅僅兩天時間,我對他便由原先的排斥變成了現在的依戀。讓我感動的是,他一如既往和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似乎對我別無所求一般。
在廠門口分手時,他從口袋裏把藥給我,並耐心吩咐我:“早點睡覺,明天吃過晚飯我會去找你的。要是沒有準時去找你,那就是我有事加班了,不過最多加到九點,我就會去找你,別亂跑啊。”
我溫順地連連點頭。現在他成了我的主心骨,我疲倦了近兩年的心靈,終於找到了停靠的港彎。在東莞,我生活中最重要的朋友是麗娟和陳剛。而麗娟,一直是主角,陳剛是圍著她轉的,我隻是一個配角而己。現在,終於有一個男人關心我、愛護我了。
我感覺自己似乎會成為下一個愛情故事的女主角,隻是這到底是不是愛情,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宿舍裏空蕩蕩的,都還沒有下班。廠裏衝涼的熱水一年隻供應三個月,現在早就中斷了。雖然天暖了,但衝冷時,還是感覺水有些冷,我不敢把水直接放在身上,而是用毛巾沾了水,慢慢擦著身子。這時才發現,肩膀處的傷口滲出了很多血,不但染紅了包紮的棉花和紗布,連工衣都染紅了。甚至有些血跡還流到了胸前和後背,盡管如此,和沒手術之前的疼痛相比,也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為了防止傷口再往外滲出血,我右胳膊的移動幅度不敢太大,這樣擦起身子來就比較艱難。好不容易衝好涼洗好衣服,看看床頭的電子表,己經是十一點了。宿舍的人還沒有下班,自從進金秋廠後,第一次這麼安靜。
我爬上床,因為平常大多要加班到淩晨,所以一時竟睡不著了。我想著近兩年發生的事,想著剛才,想著沈洲,忽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傾訴欲望。我拿出那本記著每天上班時間和包裝件數的日記本,情不自禁地寫起日記來。
寫著寫著,往日的一切都浮現在眼前,甚至包括那家名叫“永新”的表鏈廠,我差點都記不起名字了。阿香她們,不知可好?還有亮光廠,吳少芬、羅小花、許娟、石輝等等,他們現在又是怎樣的際遇呢?打工生活真是無奈,因為不是來自同一地方的老鄉,除了戀人,再好的朋友也有分別的時候,而那一別,也許就是永遠不能再相見!
現在沈洲對我很好,但我是四川的,他是河北的。也就是說,如果做不成戀人,我和他也終有分別的一天。但若做戀人,除了知道他是IE主管,其餘的,我對他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