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強忍著悲傷,並沒有哭鬧,整理了一下零亂的衣衫和頭發,不聲不響地離開了他的房間。而他,亦並沒有挽留。甚至,我眼角的餘光看到,他似乎長舒了一口氣。一路上,我把頭抬起來,眼淚才終於沒有流出眼眶。直到回到自己的宿舍,我才把自己關在洗手間,打開水籠頭,放聲大哭!

無論我願意還是不願意,沈洲終於還是回家了,極度的悔恨和強烈的嫉妒在我體內糾纏,我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可除了在沒人的時候默默流淚,我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麼?

但盡管我肝腸寸斷,每天卻還要強顏歡笑。他是5月30日晚上走的,第二天便有人有意無意地問起:“海燕,沈洲回家探親了,你怎麼沒回去?”

我都故作輕鬆地說:“他回家管我什麼事啊?”

立刻,很多疑問的目光向我掃過來,周桂枝大驚小怪道:“你們不是一直在拍拖嗎?上次你轉車位,英姐和嚴秀秀都不想要你的,還是他在孟姑娘那裏為你說的情。怎麼,你們這麼快就分手了嗎?”

我真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故意轉移話題道:“不知嚴秀秀妹妹的病怎麼樣了?好象今年她都好久沒來上班呢?應該是算動離職了吧。”

謝天謝地,一直對我冷嘲熱諷的英姐憐憫地看了我一眼,接口道:“是她寫了張紙條,托老鄉辦理了離職手續。按理說這樣不行,但孟姑娘看她可憐,就同意了。為了挽求妹妹的生命,她四處奔波,到處求助,可妹妹還是死了,現在欠下醫院近10萬元的醫藥費,前幾天又托人說想回來上班呢。”

人們立刻把話題轉到嚴秀秀身上,隻有周桂枝還是不依不饒:“你們別隻顧說嚴秀秀,海燕,你和沈洲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望著她那幸災樂禍的臉,我真是惱怒異常,正想狠狠回敬她幾句,前台接待員過來發通知,這次人們徹底把話題轉移到通知上了,我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但看了通知,心裏卻更加煩悶了。

這是一份關於收取垃圾處理費的通知:

接有關部門通知,自即日起,每人每月需繳垃圾處理費1元,一年共計12元,將在本月工資中扣除。

至於這筆費用的來龍去脈,沒有任何說明,總之就是要在工資中扣錢。通知傳閱到哪裏,哪裏不是唉聲歎氣,就是罵聲四起。有人說,這筆費用其實是被廠裏獨吞的;更多的人認為,廠裏統一收繳後,是要交環衛部門的。所謂的有關部門,就是環衛部門。

如果是後一種,那就遇到和那筆被扣的“綠化費”相同的問題:廠裏向鎮上報的人數遠遠低於廠內真實人員,多餘的那筆錢到底去了哪裏呢?而我們每年交60元辦理的暫住證,到底又是哪些費用呢?

麵對通知,車間一時議論紛紛,個個敢怒不敢言。

雖然這張通知暫時解了我的尷尬處境,卻無法緩解我內心的疼。但上班時,我必須克製自己麵帶笑容,有時實在忍不住了,便跑到洗手間任由淚水肆意奔湧。我的心一次次被撕裂,真是生不如死!

隨著沈洲回來日子的臨近,我愈發痛苦了:如果小顏真的跟著沈洲過來了,我將情何以堪?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看出了我的傷痛。甚至平時對我不冷不熱的英姐她們也對我空前地好起來。但我害怕這樣的好,更害怕她們憐憫的眼光。這樣的目光,時時提醒: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棄婦!她們其實都知道沈洲家裏是有女朋友的,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