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己經走到這步,無論如何,也隻好硬著頭皮走下去。

據說在廣東剛剛改革開放時,做采編這行的人全部發了財。但現在,那些有錢人變得越來越滑頭,把名字印成鉛字的虛名他們己經不再看重。所以我們這行現在很難做了。

明知道很難做,也還要做下去,我天天象一隻無頭的蒼蠅一樣,拿著東莞地圖在這個城市四處亂撞。在金秋廠時,雖然交了辦暫住證的錢,但暫住證並沒有發到我手上。離廠後,廠牌被沒收了,我又成了“三無”人員。按理說,我應該辦一個暫住證,但我實在舍不得花那冤枉錢,於是就沒辦,以至於看到身穿製服的人就害怕。有時候在大街上,迎麵走來一個警察或治安員,我就會趕緊溜到路邊,心裏“嘭嘭”亂跳,還裝作沒事人一樣悄悄走過去,擔心他查暫住證。

盡管相對別的同事來說,我甜美的聲音引起很多老板的注意,願意和我見麵的也很多。但真正見麵,他們的興趣卻不在於簽單,而在於我這個人。我在他們眼裏並不是什麼記者,而是一個長著豐滿胸脯和漂亮臉蛋的年輕女人。

在吳老板之後,又有幾個男性老板相繼對我有暖昧表示,有的甚至直言要包養我。但除了和他們吃飯,我一個也沒有答應。當然,簽單也就不可能了。

就這樣,我每天奔波在東莞的大街小巷,中餐都在專題部旁邊的一個工地上。並不是那裏的盒飯特別好,而是特別便宜,比專題部還便宜。三塊錢一份,兩肉一菜,還送一塑料袋的湯。那段時間,我穿著幹淨整齊的套裙,頭發披散在肩上,在南方毒辣的陽光下,夾在一群渾身肮髒的民工中間,和他們一樣提著塑料袋,“呼哧呼哧”地喝著湯。

好在,夾雜在民工中間吃飯喝湯的人,除了我,還有一些穿著更體麵的男人女人。

日子象流水,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原本對我寄予希望的趙直態度越來越冷淡了,他話裏話外的意思是,隻要能簽單賺錢,無論采用什麼手段,甚至上床都是值得提倡的。但我想的卻是,如果我上床是為了簽單,這和小姐又有什麼區別呢?我還不如直接去做小姐!

雖然我也曾想過不要這麼辛苦,幹脆找個有錢人傍著得了。宿舍裏的女孩也勸我,趁著年輕把自己賣個好價錢,但骨子裏根深蒂固的道德觀卻讓我遲遲下不了這個決心。

按照規定,三個月內不簽單要自動走人。即便是不走人,因為生活沒著落也不得不另謀出路了。這段時間不斷地跑來跑去,我身上留下來的錢全部花在車費上了。想到金秋廠也該發工資了,便於一個周日早晨坐上了直達金秋廠的大巴。

因為臨來之前我打過胡海波的電話,知道他們今天不加班。所以下了車,我立刻直奔他和李梅的住處。

李梅看到我,很是高興,寒暄了幾句,立刻從床底一隻破鞋裏把幫我領的工資拿出來。我有兩個月工資在廠裏,共有三千一百元。現在在我看來,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那三十一張粉紅色的鈔票更加美麗動人的東西了。我緊緊握在手中不願鬆開,仿佛一鬆開它們就會跑掉一般。

為了表示感謝,我決定請李梅他們吃飯。遺憾的是,難得一個星期天,李梅和胡海波要去鎮上買金戒指。我哪兒也不想去,便一個人在他們的小屋中,說好了晚上我請他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