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獎品都領完了,然後由主持人宣布節目獲獎名單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優秀獎、三等獎、二等獎及一等獎名單相繼出爐,但都是榜上無名,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正在這時,主持人再次朗聲宣布:“特等獎,表殼工廠衝壓三科民族舞《水中花》,請衝壓三科派代表上台領獎。”
我激動的同時也一下子懵了,為什麼主持人要說上台領獎的是衝壓三科的代表而不是領舞楊海燕?這個舞蹈從編舞到排練可是花費了我不少心血呢!還沒等我明白過來,就看到莊科長一個健步躍到舞台上,理所當然地接過獎杯,舉在頭頂,笑得合不攏嘴。
我努力多日的勞動成果怎麼成了莊科長的了?我有一種被人戲弄的感覺,但從小到大,我被人戲弄得還少嗎?想到這裏,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沮喪地隨著人流離開演出現場。
同宿舍的人也陸續回來了,個別得到獎品的興奮地大聲叫嚷著,沒得到的隻好望洋興歎。我為她們、也為自己悲哀,我們想要的其實並不多,幾十、幾百元都能讓我們興奮很久。可為什麼想要得到這幾十、幾百元都這麼難呢?而有的人,得到百萬、千萬甚至億萬都易如反掌?
看我進屋,熟悉或不熟悉的人紛紛向我道賀,甚至連藍鳳看我的目光也不象以前那樣充滿敵意了,我心裏這才微微好受了些。但對被提拔,己經不象之前那樣信心滿滿了。我委曲地想,難道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了嗎?真要一輩子做一線工人嗎?我一直對自己說,要堅強一些,不要對未來絕望,但這時,我真的感覺到了絕望!
特等獎有600元的獎勵,600元要當於我二十多天的工資,當然不算少。但平均到八個人的頭上,隻能分到75元。莊科長倒也爽快,分給其餘7個女孩各70元,分給我110元。另外,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果真從部門的活動經費中拿出100元獎勵我。如果是我第一次來東莞時得到這210元獎金,我會高興得瘋掉的。但是現在,我清醒地意識到,這210元隻代表今年可以多彙回家210元,對我的命運沒有任何改變,我仍然隻是一個普通的操作員,所以我並沒有因此懈怠,反而比以前更加努力操作我的衝壓機。
一拖再拖,廠裏終於發了今年的最後一次工資。過年開學,海鷗又要交學雜費了,每學期僅學雜費這一項就是一千多,還不包括學校強製購買的“價高物廉”的校服、鋪導教材以及對學生根本沒用的各種讀物。所以,我把身上的錢全部寄回家了,隻留下50零用錢。
寄過錢後,我拔通了舅舅家的電話,媽媽正好也在,聽說我隻寄了一千元回家,有些不高興:“那點錢不夠的,海鷗一學期的學雜費就是一千呢,還有生活費呢?”
我趕忙道:“要是沒錢你先問舅舅借,過年很快就發工資了,發了工資我馬上寄回家。”
我媽的口氣這才緩和下來:“海燕,我知道你在外掙點錢也不容易,不是媽媽心狠,實在害怕海鷗這輩子也象你一樣給毀了。”
我委曲得真想掉眼淚,但又怕她擔心,趕忙說:“不會的,隻要我在,絕不會讓海鷗象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