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做醫藥代表前,還以為平價藥店藥品己經很便宜了,因為醫院更貴,做了這行後,才知道平價藥店也是暴利,現在的醫療製度實在太腐敗了。有的藥進價才幾毛錢,但賣出才常常幾十、幾百元。

比如一盒極普通的藥,從藥廠賣到一級代理商(全國總代理)為1。5元;全國總代理將其轉賣到各地二級代理商(多數為私人承包)的價格為5元;二級代理商賣給醫藥公司的價格搖身一變成了30元,其中25元的差價費包括給醫生的處方費12到15元,藥房統計員的統方費2到3元,還有給醫藥代表的提成3到8元,其餘則為二級代理商自留利潤;醫藥公司賣給醫院的價錢為35元,其中5元為醫藥公司中介搭橋費用;而醫院最後賣給患者的價錢為45元,其中10元為醫院自留利潤。價錢較之出廠價己翻了30倍,據說成本低得可憐。

出廠價1。5元的藥就可以賣到45元,至於出廠價15元的藥,最少都要賣到百元以上的。病人進醫院看病,醫生開藥,看似平淡無奇,其實醫生給患者開的每一支藥都是有回扣跟著的。醫生給病人看病開什麼藥不是取決於藥品療效,而是看哪家醫藥代表給的回扣多,藥價越高回扣越高,拿得最多的就是科室主任和所謂教授級別的,最高的每月可拿十多萬。當然,做手術的醫生是不屑於拿這些回扣的,因為病人家屬的紅包早就把他們喂飽了。

張聲翔接觸過的所有醫生都有車,還是好車。單純按照他們工資條上的收入,根本不可能買得起車。特別是中午時分,不少醫生連白大褂都來不及換,就開車走了。很多時候,他們是被利益相關的人請去消費了,這些消費,很多是由醫藥代表請的。

在公司老醫藥代表的引導下,張聲翔僅做了半年,月收入就達到一萬元了。但他卻毅然辭了職,辭職的原因很簡單也很複雜,因為他還沒有喪盡天良:“看到病人如獲至寶地拿著醫生開的處方抓藥,我心裏就特別難受,真是應了那句話,‘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辭去醫藥代表後,他便開始從事工廠的人力資源工作。雖然他有理論知識,但珠三江這邊工廠的人力資源工作並不需要太多的理論知識,是個人都能做,專業性不強,流動性就特別大,反正中國人多,你不做還有別人做。更重要的是,身為人力資源工作者,他竟然不站在公司的立場去壓榨工人,有時還為工人說話,這是做人力資源的大忌,所以他在一家公司從未呆滿過一年,直至輾轉進了櫻之。但明天,他不知道自己又會在哪裏?

說到這裏,他唉聲歎氣地猛灌了大半瓶啤酒。對於我們打工者來說,每當談到前途的話題,許多人和我一樣心情沉重。在這個城市,我們隻是被視為創造GDP和利潤的機器,而不是這個城市的一員。雖然大多數財富出自我們之手,但我們沒有事業,沒有家庭,沒有生活,沒有未來。我們活在城市與農村的邊緣,兩邊卻又都靠不了岸。我原以為隻有一線的工人如此,沒想到身為櫻之廠人事部招聘組長的張聲翔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