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極不自然地跟在我身後,看樣子從來沒到過這種地方。可以想象,出生在城市的孩子,又是櫻之廠的技術部副經理,當然是不會到這種地方來啦。果然,當我坐在一張大紅色的廉價塑料凳上,並招呼他坐在對麵的深綠色塑料凳上時,他看看了麵前那張油跡斑斑的小四方桌,皺著眉頭說:“我們換個地方吧。”
我仰起臉笑眯眯地說:“不。”
他隻好無奈地搖搖頭,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以前吃麻辣燙,我總是要小心計算著,五毛錢一串豬肺、海帶等要幾串,一塊錢一串的豆腐、豬肉丸等要幾串,每次價錢都會嚴格控製在一塊錢以內。但是現在,我再也不用為吃麻辣串的錢發愁了。我要了兩串豬肺、兩串海帶、兩串豬肉丸、甚至還奢侈地要了兩隻的雞腿。
老板將兩隻薄薄的塑料袋套在小碗上,然後盛入湯汁,加上辣椒等佐料,再把麻辣燙放在兩個小碗裏,就可以吃了。我熱情地把一隻小碗推到王磊麵前,便埋頭大吃起來。但他卻不吃,還勸我:“這些東西很不衛生的,聽說。。”
我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那你說什麼東西衛生,現在還有衛生的東西嗎?”
他閉了嘴,卻還是不吃。我吃得性起,連帶他的那碗也一並消滅了。與此同時,麻辣燙老板把兩隻雞腿遞給我,我趕緊去接,誰知一不小心,竟然把盛滿湯汁的碗碰翻,當即流了一手的湯汁。狼狽萬分,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王磊己掏出紙巾,輕輕幫我擦去手上的湯汁。我任由他輕輕擦著,愣愣地望著他認真的表情,心搖旌蕩。
離開麻辣燙,我們誰也不說話,隻是默契地走入一條偏僻的小路。這條小路一邊臨著寬敝的大路,一邊是菜園。在寸土寸金的深圳,這樣充滿田野氣息的地方真是太少太少的。所以這種小路便被附近的打工者充滿詩意地稱為“情人路”。
我感到一切都是這麼寧靜和諧,我多希望這條“情人路”能很長很長,長到我和他走盡一生。
但隻走了一半,他就大煞風景道:“以後,做事不要太盲目,雖然我們是在日本廠裏打工,但時刻不要忘記我們是中國人,要懂得分寸。”
我心裏說:“這個分寸可怎麼好把握呢?”但還是順從地點點頭。
可惜情人路太短,很快就走到了盡頭。在路過一家美發店時,王磊忽然說:“你先回去吧,我要進去理下頭發。”
雖然我和王磊的關係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但我感覺從今天開始,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為了和過去的感情徹底告別,我也附合道:“正好,我想換一個發型呢。”
王磊望了望我的頭發,字斟句酌地說:“你這樣就很好看。”
但我想跟他多呆一會兒,堅持道:“那我也要進去看看。”
他隻好說:“好吧。”
看到我們進美發店,裏麵穿著暴露小姐們全部把目光集中在王磊身上,笑熱情有加地圍了上來:“先生,裏麵請。”
王磊迅速掙紮開她們的糾纏,拉著我的手迅速住外走,我還傻傻地問:“剪一個頭要多少錢?”
小姐們看王磊出去了,很是沮喪,懶洋洋地說:“我們不理發!“
我很無知地問:“那你們幹什麼?”
小姐們哈哈大笑,隨著她們的笑容,胸前裸露的大半個胸脯也跟著一彈一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