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怕我會流淚。”
我有些吃驚,真沒想到這個平時裏穩重成熟的男人,原來是這樣的善良與脆弱。而我,對這些事情卻早己經麻木了,沒有感觸,更不會流淚。一瞬間,有一種痛楚穿透我的心髒。我忽然意識到,歲月侵蝕的不僅是我的容顏,還有我曾經敏感善良的心!
為了掩飾我的麻木,我故意轉移話題:“你這麼好,以後就不會甩我了吧?”
他撫摸著我的頭:“佛說,前世的500次回眸才換回今世的一次相遇,而
你我的兩次相遇,是前世1000次回眸才換來的,我怎會舍棄?”
雖然說這話時,他的聲音非常非常的憂鬱,但我還是放下心來。這次戀愛,我是直奔婚姻而去的,當然希望是最後一次。再說,過了年,他30歲,我25歲,早己過了國家法定的結婚年齡。
但他不提結婚,我也不好意思說,畢竟確定關係的時間太短了。雖然他沒有明說,我也在心裏暗暗計算著結婚的日子,我們是2006年元旦前後關係微妙起來的,所以我很希望在2007年的元旦和他走進結婚禮堂。
無論什麼時候結婚,我現在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所以初一那天,剛吃過早飯,我便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我媽。
接通電話,我剛喊了一聲“媽”,我媽就興奮地說:“海燕,你知道嗎?來接你電話的路上,我碰到組長侯老皮,他給了我三元錢呢。”
侯老皮比我爸還大,在我記事時他就做組長了,不過以前不叫組長,叫生產隊長。那時候我們是槐樹坪大隊槐北生產隊,自從大隊變成村,槐北隊也變成槐北組了。差不多二十年過去了,他還是做這個組長。他為人很老實,又不會偷奸耍滑,深得曆屆村長的歡心。說是曆屆,其實有些誇張,我印象中的槐樹坪,好象一直是邱旺才做村長。
理所當然地,象侯老皮這樣老實的人,注定做不成大官。好在他是高小畢業,在他那個年代也算是有文化的人,並且他的毛筆字寫得相當好。特別是春節前,很多人家都找他寫對聯,他來者不拒,從不收錢,所以在組裏人緣特別好。但人緣再好,他家和我家也沒什麼深厚交情,平白無緣送三元錢給我媽做什麼?
於是就想起以前淑芬說過話:“常言道,三十不浪四十浪,五十還要浪打浪,六十還在浪頭上。”
我腦中靈光一閃,莫非我媽和侯老皮那個啥了?我實在沒有勇氣想下去,隻是沒好氣地說:“侯老皮有病啊,給你錢做什麼?”
我媽趕緊“呸呸呸”了三聲,責備道:“大過年的,你能不能說點吉利話?這三塊錢是選舉的錢,我們家三口人,一人一張選票。選票按人頭算,一個人一塊錢,可不就是三塊錢了嗎?”
我愣了半天,一時竟沒明白過來:“選票,什麼選票?”
我媽還沉浸在平白無故得到三塊錢的喜悅中,底氣十足地說:“前兩天村裏選什麼鄉代表、縣代表,我們雖然人沒去,但上麵己經給我們安排好了。這錢就是選票的錢。哈哈,連侯老皮都說,上麵發的,不要白不要。他自己家八口人,都拿到八塊錢呢。要是你爸還在,其實我家也可以拿到四塊錢的。”
提起爸爸,我不免有些傷感,正想安慰她幾句,電話裏忽然傳來好幾個人的說笑聲。我媽也加入了說話的行列,好一會兒才又興奮地對著話筒說:“海燕,你舅媽剛才也拿到兩塊錢,連你姥姥姥爺都拿到兩塊錢呢。可惜小建和計生還小,要不,你舅媽家還能多拿兩塊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