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巨大的爆炸聲和火光,以及母親的拚力救護,終於驚醒了陸清桐。
她手臂上一陣火辣辣的痛傳來,估計是被擦傷了。再抬眼看著四周的人,橫七豎八的、或躺或臥,甚至有一些還缺肩膀少腿的……眼前血淋淋的情景,使得陸清桐心底開始恐慌起來!待她感覺到自己身上陳秋河的異樣時,她更加的慌亂了,再也顧不上其他,拚命掙紮著把陳秋河扶坐了起來。
睜眼一看,母親額頭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血窟窿,此時正不斷地往外滲著鮮血……陸清桐大驚失色,趕緊從身上扯下一塊布條來,幫母親把傷口緊緊地包紮了起來。
看著布條上依然滲出來的一片殷紅,陸清桐眼底都發紅了。母親是為了掩護自己才受傷的,自己實在是太混蛋了!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盡快幫母親把血止住,不然,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這時,陸清桐的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隻見她眼珠四下骨碌一轉,有了!前麵不遠處就有一間教堂。自己跟裏麵的朱麗修女偶然結識,後來來往多了,倆人還算比較投緣。
想到這裏,陸清桐一咬牙!用盡全身力氣將正在不斷哼哼著的陳秋河撐了起來,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還一手摟緊她略粗的腰身,一步一挪地往教堂方向走去。
一路走過去,大街上簡單亂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慘遭轟炸後的破敗景象……火焰、屍體、尖叫、還有大片的破瓦殘礫。得以幸存的人們此時都是行色匆匆的,恨不得能夠立馬逃離這裏。
在充斥著恐慌和混亂的空氣中,陸清桐的理性早已被內心的恐懼擊得粉碎。也不知道打哪來的力氣,竟然促使她順利地將陳秋河攙到了教堂裏。
看到她們進來,朱麗修女趕忙迎了上來。
發現陳秋河受了傷,她吃了一驚,急忙跑到裏麵喊來了教堂的西洋醫生。
西洋醫生趕來後,看了陳秋河的傷口,說是還不算太嚴重時,一直在旁邊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陸清桐,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西洋醫生剛剛幫陳秋河處理好傷口,教堂裏已經又湧進了一批人。
很快的,教堂裏已經是人滿為患了。到處都擠滿了在轟炸中受傷的人,西洋醫生及修女們一個個都忙進忙出的,一刻也不得停歇。教堂裏,舉目皆是一片哀鴻遍野的景象。
陸清桐此刻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母親蒼白的臉色。她心中正萬分的懊惱和自責,如果不是為了開解自己,母親也不至於在外麵逗留這麼長的時間……
不知什麼時候,爆炸聲越來越小了,最後終於完全沉寂了下來。外麵的防空警報聲此時也隨之一變,看來警報解除了。不過,依然沒有人願意上前開門,去察看外麵的情況。
這時,陳秋河開始輕聲嚷嚷著要回家。陸清桐沒辦法,隻得扒在窗邊、通過縫隙看了看外麵的情況。
大街上,封鎖已經開始慢慢解除了,一些巡警正在那裏不斷疏導著來往的人們。
看到這一幕後,陸清桐迅速回過頭來,費力地將母親的身子撐起,然後在朱麗修女的幫助下走出了教堂。
出了門口不遠,因為教堂裏依然有不少的人等待著救護,朱麗修女便告辭回去了。
電車是肯定沒得坐了,就連人力車也不見蹤影。在惶恐不安的氣氛當中,陸清桐一邊左顧右盼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扶著母親,一路走來,早已是汗濕夾背。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陸清桐才發現父親也已經回來了,此時正在客廳中不安地來回踱著步。一看到她倆回來,陸喬生心頭那塊大石頭才算是放了下來。
緊接著,陸喬生開始叮囑大家:他聽在政府裏麵工作的朋友說了,前方軍隊節節敗退,說不定什麼時候日本人就會打到南城來了。今天的轟炸隻是一個前奏,所以大家以後都要小心點,最近如果沒什麼要緊的事,盡量避免外出。
果然不出陸喬生所料,才沒過幾天,日本人就攻陷了南城。
據偶爾外出買食物的胡媽說,現在的南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大街上到處都是日本軍人,人們看到他們就好象見到瘟神般,唯恐躲避不及。
聽到這些的陸清桐,一顆心不由揪得緊緊的,隻恨自己不是生作男兒身,不能為抵抗日寇出一分微薄的力量。
這一天晚上,不知怎麼的就突然刮起了大風,緊接著便是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