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啊!
思之悔啊!蘇瑜心中徒然升上的酸澀積在鼻間無法舒緩,她倏地推開采玉遞過來縷花瓷勺,捂住臉放聲慟哭。
袁嬤嬤和采玉麵麵相覷,皆是莫名其妙。
莫不是姑娘舍不得嫁妝,又因為害怕得罪姑爺不得不給?袁嬤嬤是蘇瑜的奶嬤嬤,她坐到榻沿上抱住蘇瑜的肩,“咱們不給姑奶奶添嫁妝就是,難道她還敢硬搶?若大的沈家,既是有本事攀上候府做親家,就該有本事湊嫁妝。”
袁嬤嬤,知冷知熱伴她長大,就是她蘇瑜另一個母親。依偎在她懷裏,蘇瑜哭了好一會兒才歇下。
她想清楚了,她要從這沈家脫身。
沈重霖剛中舉,這會兒不論是休妻還是和離都會讓他如花似錦的前程朦上汙跡讓人垢病。閑言刺耳,碎言更能逼死人。她要是影響了沈重霖的前程,引起諸多閑言碎言,他肯定會要她的命。
幾十年的小心侍候,她太了解沈重霖的果斷狠決。
想脫身,辦法得慢慢計較。
“大奶奶,大爺過來看您了。”
外頭小丫頭傳話,激得蘇瑜一個寒顫。她死死盯著門口,看見沈重霖溫潤儒雅的身形撩袍邁過門檻。這是她的丈夫,從嫁進沈家就讓她一直獨守空房到現在的丈夫。現在是這太安鎮上的新進舉子,將來卻是以文韜武略、治世能臣聞名天下在四十六歲就榮登相位的沈相公。
蘇瑜目光森冷的盯著他,他每靠近一步就逼得她想衝過去將他年青的麵皮撕得稀巴爛。她已經退步到將整個相府後院交給蘇玫主持中饋,當宮中謙遜有禮的太監捧著一品誥命服飾掠過她走到蘇玫麵前時,無人理會她的崩潰和絕望。
望族無平妻,沈重霖貶妻為妾,硬生生將她逼上絕路。
被蘇瑜冷眼直視的沈重霖臉色陰沉,他明明看中的是蘇家二房嫡女,母親就因蘇瑜嫁妝多而逼他迎娶。沈家麵上清貴,內裏拮據,他認了。
沈重霖在榻前幾步開外停步,采玉連忙有眼力的給他搬來軟凳。
“你燒得這樣厲害,阿娘心有愧疚,恨不能替你擔下這苦來,已遣人給胡大夫打過招呼,讓他務必治好你。”盯著蘇瑜蒼白無色的臉看了許久,沈重霖開口言道。蘇瑜生得好看,據說似極了她的生母,可她這樣桀驁的目光始終為人所不喜。一想到他們是夫妻,要相處一輩子,沈重霖的眉頭就緊緊蹙起。
蘇瑜勾唇冷笑,輕哼一聲,“想替我擔下這苦有何難,讓阿娘在大雪裏跪上兩個時辰便是。”
沈重霖眸色一滯,溢出層層寒意,就像隆冬山間的霧,極難化開,“你這是什麼話?是燒糊塗了麼?那是阿娘,再有錯你也不能怪罪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