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武一看,峰回路轉,忽然現出一片平地,一麵雲骨撐空,靈峰拔地,一麵淺溪廣岸,清波粼粼,當中平地上滿是各色秋花,寒芳冷豔,映月娟娟,到處鬆杉秀立,清蔭在地,更有好些由地突起的奇石怪峰,均不甚高,全都玲瓏秀拔,姿態奇古,上麵不綴寸草,月光照處,好似蒙了一層銀霜,上麵是月朗天清,時有朵雲擁絮,浮空而渡,清風陣陣,夜寒始生,景物幽麗,仙景無殊,方聽倚劍喊好,神獸已馱了四人,由一片高大的疏林中馳過,前麵衰柳池塘環繞中,忽又現出一座樓台,還未到達,便見樓前平台上,兩個青衣美婢各持銀燈飛步迎來。神獸到了樓前,勢早放緩,雲鸞笑道:“你兩個丫頭,也不怕客人笑話,這好月色,點燈作什?”內一美鬟笑答:“好春姊姊說,小姐怎這時不見回來?我們不放心,本山雲多,正商量帶了兵器點燈出尋呢。”雲鸞笑道。
“傻丫頭!我和大爺要是遇見強敵,你們去了有什用處?今晚佳客遠來,神獸也被我收回,還不快備酒去!”二婢應聲提燈走去,四人也自下騎。雲章見雲鸞手拿銀鏈,牽了神獸,不知如何是好,笑道:“它不會走。沒聽師父說麼,此獸最有信義,隻要點頭,永不違背,你老牽在手裏作什?莫非還帶到你房內去?”狄武、倚劍均覺雲鸞天真好笑。
雲鸞見狄武笑她,麵上一紅,嬌嗔道:“哥哥老愛當人說我,鬧得狄大哥也笑起我來。我是想把神獸送往後園,誰帶到房裏去呢!”狄武見她不好意思,忙分辯道:“我見賢妹女中英俠,隻有佩服,焉有見笑之理?”雲鸞抿嘴微笑道:“我哪稱得起英俠二字!一個無知女孩子罷了,到如今連個師父都沒有尋到。大哥在哄我呢!”狄武忙答:“真個如此,賢妹不可多心。”倚劍也在旁附和。
雲鸞心中高興,卻不答話,將銀鏈交與雲章,笑說:“我看看這兩個傻丫頭做什吃的待客?”說罷,便往樓內趕去。雲章便將銀鏈後半截繞向獸頸,笑說:“你自往好春坪歇息去吧。”隨對二人笑說:“我這小妹從小嬌慣,一味天真,二位師弟幸勿見笑。”
二人同答:“哪有此事!”說時,三人已至樓內。二婢送上酒看。賓主三人越談越投機,狄武才知古廟山魈名為旱魃,和螺絲峽中毒蟒,乃新近山中大害,神獸名為獨角龍犀,不知何處跑來,因聽師父說此獸通靈,平日茹素,但是天性猛惡,專與山中惡毒之物作對,與廟中旱魃是死對頭。因旱魃雌雄兩個,前月龍犀與鬥不敵,逃來好春坪,疲極入睡,被雲章兄妹擒住,一問師父,得知它的習性,最愛吃當地所產九脊仙茅,初意用鐵鏈鎖住,日用仙茅佳果筍蔬喂養,日久馴伏,用作坐騎,不料性野難馴,傷剛養好,便將鐵鏈掙斷逃去,由此不見再來。雲鸞愛它靈慧威猛,連尋兩次,一次用仙茅引回,還未上鎖便先逃走,再找便不見蹤跡。這日乃師路過相見,賜了一根銀鏈,說:“此獸通靈,可以收服馴養,隻是前山凹石林洞,由別處竄來兩隻鬼猩,雄的更為猛惡,並能禦風而行,本要除它,困正有事他往,最好等我回山除怪之後,你們再往收那龍犀;此獸最重恩怨,和旱魃仇深,每遇必鬥,最好作為與旱魃鬥時,助它報仇,方易收服;我留兩怪,不早除去,一半為了神鍾崗那夥盜黨,一半也是為了龍犀,但你二人鬥那旱魃不過,到時,我將鬼猩除去,由你二人出麵,我在暗中相助,乘其力竭欲逃,將旱魃殺死,方能成功。”雲鸞愛極龍犀,師父一走,便磨著要去。雲章強她不過,自己也自喜愛,便與同往找尋,不料龍犀未見,一個遇上旱魃,一個遇上那隻雄猩,都差一點送了小命,總算天佑,巧遇狄武、倚劍相助,不特兩個極凶惡的怪物全被除去,還交到兩個好友,俱都高興非常。
正說得起勁,狄武忽然失驚,“暖呀”了一聲。雲鸞忙問:“何事著急?”狄武道。
“我那紅線金丸失落不得,方才除怪連發三丸,行時匆忙忘了尋回,如何是好?”雲鸞笑道:“這點小事,你也驚慌!休說騎了龍犀,往來容易,便是妹子也可往尋。好在荒山無人,怪物已死,吃完,我們談上一陣,請自安臥,明早還你原物如何?”說時,似聞後窗外有人微微冷笑一聲,狄武倚劍初來,隻當是自己人,還不怎樣,田氏兄妹覺著佳客遠來,便有對頭上門,老大不是意思,不由有氣,互相對看了一眼。雲章故意笑道。
“我還有一件事,去去就來。”說罷,便往外走。待了一會不見回轉,雲鸞倏地柳眉微豎,對二人道:“二位師兄且備暢飲,我看哥哥在作什麼。”二人連日饑疲勞乏,遇到這好主人,飲食又極精美,先並不知來了對頭,雲鸞走後,正在大嚼,忽聽窗外有一女子,笑罵了一句“饞癆餓相”,二人仍當是主人家中女眷在外偷看,方覺不好意思,隨聽二婢在門外呼喝了半句,也未聽真,跟著,門簾啟處,飛進一個背插雙劍的青衣女子,來勢十分猛急。二人連忙縱身按劍,定睛一看,原來正是神鍾崗深宵報警、私放自己逃走的少女佟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