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章閑坐無事,越看室中景物越覺眼熟,好似以前來過,隻想不起前生經曆,料知夙因已昧,呆想了一陣,一時無聊,見室中道書甚多,玉瘦縹湘,裝演精美,看去全都清雅高華,不似人間卷冊,其餘陳設也都珍品,一時乘興四下翻閱,方覺心上人前生不知如何愛好,自己為情顛倒,受盡磨折,甘以身殉,居然玉環有約,再世重逢,夫妻合籍,同修仙業,比起狄武二女同歸,一房三好,享盡豔福,終老柔鄉,豈不又勝一籌,忽然發現一個青玉匣,長約尺許,寬才四寸,玉色晶瑩,仿佛透明,內裏隱隱約約現出一疊形似樹葉之物,綠章朱文,上有字跡符篆,隻是通體渾成,宛如一塊整玉,不露纖毫縫隙,因那玉質堅滑溫潤,表裏通明,內中所藏玉葉,寶光隱隱往外映,不知怎的,越看越愛,不忍釋手,文琇又是一去不歸,先前聽出仙人語氣嚴厲,恐多禁忌,既令坐候,不敢隨意出探,拿著那個玉匣,隻顧愛玩,忽於無意中偶然側轉,想由後麵察看內裏朱文,猛覺匣中符篆隱隱明滅閃動,細一辨認,內裏所現字跡好似以前哪裏見過,偏是想它不起,越看越怪,由不得用心辨認下去。那朱文原是一行接一行隱而複現,文皆連係,好似四五十字的咒語,未了是道靈符。雲章一半好奇一半無聊,又得過艾寒搓的指點,知道仙家符篆學習之法,欲照平日所聞,將所現朱文符篆一齊記下,見了文琇再問底細用法,先記朱文尚無異狀,等到記熟,看出未了符篆和朱文咒語不同,由一筆起,有始有終,周而複始,隨在朱文之後現出,看似繁密,實則點劃分明,便於默記,不消兩遍便自記熟,到第三遍上,打算閉目靜心默記一遍,便把雙目閉上,背完朱文,照那靈符,由頭至尾,一筆跟一筆記將下去。等到背完,猛覺手上一震,眼前金蛇一閃,大驚睜眼,滿室紅霞電閃,玉匣已脫手飛起,被一片紅霞托住,發出殷殷輕雷之聲,似要往外飛去。這一驚真非小可,知那玉匣必是一件至寶,不知為何,誤破禁製自行飛走,又恐闖禍,毀損仙府景物,一時情急無計,剛急喊得一聲:“姊姊快來!”一片青光已由門外電掣飛進,朝那玉匣紅光罩去,雷聲立止。
青光收處現出一個少女,正是文琇,手捧玉匣,喜容滿麵走近前來,還未開口,耳聽鏘的一聲宛如龍吟,玉匣立破為二,隨手取出一部形似碧玉葉裝訂而成的道書,見麵先微笑埋怨道:“你這人怎還是前生脾氣?亂翻人家東西!”雲章隻當無心犯過,方自不安。文琇笑道:“你不要急,這原是你的東西,我逗你玩的,你看這是什麼?”雲章接過一看,見那道書乃是二十七片極薄的玉葉,色作深綠,上麵滿是朱文古篆、符篆之類,看去更是眼熟,好似哪裏見過,笑對文琇道:“姊姊,我看這部道書十分眼熟,隻想它不起。我與姊姊既是前生愛侶,此書想必也是我兩人前生所有的了。”文琇笑答。
“你說得一點不差,但我二人因受魔劫,夙因已昧,不是恩師見你誌誠,將我前生靈智恢複,連我也僅知道身是此間主人而已。這部道書,因值初來,尚未見過,方才恩師為想傳授新煉成的劍丸,指示應敵之策,將我喚去。剛剛學會,正在練習之間,恩師忽說起此書的來曆,隨用仙法回複靈智,令我趕來將書截住,以防遁走,才知底細。你先前所見書背後的一道靈符,便你前世師父白水真人所留。你必是閑中無事,想將此符記下,無意巧合,破了禁法。你又不記前生之事,差一點沒被騰空化去。我二人前生為了此書,曆盡艱危。眼看夫妻同修,成道在即,如被落空,豈不可惜?你當是尋常道書麼?”雲章笑道:“你說了一套,我這鈍根還是不懂,怎不把前生經過說出來呢?”文琇嫣然笑答:“你前生沒把人纏死!再者話又太長,妹子和妹夫他們此時當與妖人對敵,雖還不到出去的時候,要想說完,也恐不及。此書名為《碧瑤寶笈》,你前生也曾習過,為了尋我,雖然不曾學會便遭兵解,隻要從頭用心細看下去,把第七章通曉,自能想起。好在還有時候,你不會坐在一旁靜心體會麼?誰耐煩說你前生無賴的行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