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離明不遠,雲章、文琇、芳霞三人夢中聞得龍犀嘯聲,連忙穿衣,相繼迎出。
四人一犀已在樓前降落,一問經過,得知二婢因禍得福,被一女仙救去,俱都代她們欣慰,同往樓中落座之後,共商行止。雲章算計眾人當日必回,早命下人備好酒筵,商談結果,決計狄武、倚劍同留三日,第四日一早起身,連文嫣一齊帶去。行前,狄武見雲鸞悶悶不樂,知她雖聽倚劍之言,仍不放心,便和芳霞商量,令代引進到乃師崔黑女門下。芳霞來時,早有仙人預示,知道雲鸞另有遇合,笑對狄武道:“我也知道鸞姊愁悶,無如恩師性情古怪,非人所堪,鸞姊另有遇合,也許不久就要應驗,你不會和劍弟一樣,將她帶往青門峽試上一試麼?”狄武早聽出師父口氣,青門峽不願女子前往,所以不曾想到,聞言方自有些作難,雲鸞卻認了真,忙接口道:“你說得對,二表姊不是也隨武弟往見師父麼?你怎不能帶我前去?四人同往,再好沒有,還可與二表姊商量,不論何人,能蒙收錄,便把另一人一同引進,彼此都多一條道路,豈不要穩當些?”狄武見她一廂情願,神態天真,眉飛色舞,高興非常,明知此行無望,甚或連麵都見不到,有心相拒,因雲鸞正在高興頭上,又知她素來嬌慣任性,見眾姊妹均有仙緣遇合,獨她一個尚付闕如,平日好勝心高,本在愁煩,被芳霞一說,覺著有了指望,心正歡喜,如說掃興的話,定必傷心難受,實在不忍,心中愁急,背人瞪了芳霞一眼。芳霞朝他把嘴一抿,不特沒有理睬,反對雲鸞道:“心堅石也穿,天下無難事,隻要至誠虔心,具有毅力,百折不回,終有成功之日。否則,妹子何等苦命,幾時想到能有今日?聽恩師的口氣,姊姊根骨福緣甚好,決不向隅。妹子也曾代你求過,恩師雖與你無緣,不久終有奇遇。此事包在我的身上,你隻責成武弟,必能如願,隻看他畏難與否而已。”狄武一聽芳霞越說越厲害,雲鸞定必信以為真,照此情勢,隻稍推倭,以雲鸞的性情,直非翻臉不可,又急又氣,以為芳霞有意作難,恨得牙癢癢,偏是無計可施,芳霞卻是笑語從容,和沒事人一般,心正愁思。雲鸞回臉笑道:“武哥,你不是答應了麼?怎不開口?說定之後好和二表姊商量。”狄武方一遲疑,雲鸞立有不快之容。狄武最愛雲鸞,見狀慌道。
“去自然是同去,不過青門峽十四位師長,隻一位是女劍仙,已關山門,既然同去,事在必成,我想到時如何說法。”雲鸞方始轉了喜容,答道:“呆子!不是還有劍弟和二姊這一對麼?你師父如若固執不允,不會再求葛真人想法麼?”狄武見她看事太易,情知不容分說,強笑答道:“反正我必為你設法引進,事前卻須想好,以免落空。先不要和二姊商量,等我打好主意再說。”
這時,室中七人同在樓廳之內,多是少年情侶,心熱頭上,地方又大,無形中分成三起。倚劍、文嫣作了一對,正在並肩憑欄,喁喁情話,忽聽雲鴛連提二表姊,不知何事,便走了過來。文嫣笑問雲鸞:“喚我作什?”雲鸞方要開口,狄武搶前說道:“等我和劍弟商量之後,回來再定。”隨拉倚劍去至一旁。雲鸞又想開口,芳霞攔道:“鸞姊先不要忙,等我和二表姊商量了來。包你成功,否則妹子認罰。”雲鸞早看出芳霞對她親熱情厚,事事關切,一聽口氣始終肯定,越發放心,笑說:“全仗你了。”文嫣連日早看出雲鸞心事,也頗代她難過,無如這類仙緣遇合,千載一時,全仗夙世修積,本生緣福,非可勉強,便自己此行,丈夫能否拿穩也不一定,自己尚在未定之天,如何為人援引?如非愛莫能助,早已開口,一見狄氏夫妻三人說話神情,料與拜師之事有關、骨肉之親,彼此情分又厚,不容推謝,心中為難,想起雲鸞小性,又沒法說。芳霞見她吞吐,知道疑慮,一把拖向一旁,暗中告以機宜。文嫣聞言大喜,笑道:“原來如此,真乃求之不得的事。你恐劍弟為難拒絕,使鸞妹多心,令我前往招呼,這倒不必。劍弟為人忠厚,對他哥哥感恩刺骨,寧肯自己受過,也必應諾,此舉正可顯他義氣。”正說之間,狄武忽同倚劍由外屋走回,一進門便朝雲鸞笑道,“事情已有幾分指望,隻是劍弟為難罷了。”雲鸞大喜。雲章、文琇聞聲趕過,笑問:“何事?”原來狄武因覺雲鸞此行十九無望,但又不能拒絕,沒奈何,隻得拉了倚劍去向一旁商量,初意倚劍也必作難,不過愛妻麵前無法交代,好在弟兄情厚,無話不可說,也許想出搪塞之法,本心沒有想到倚劍能夠答應,誰知剛一開口,倚劍便慨然應諾,並說:“我無大哥,決無今日。休說恩師最重孝義,便是兄弟受恩深重,看著眾人皆有遇合,隻大嫂一人向隅,也實問心不過。此事交與兄弟,哪怕此次回山跪上多少天,受上許多嚴罰,也必苦求恩師允諾,至少也與弟妹同其進退,不使大嫂一人回來。”狄武知其強求,定必為難萬分,再三盤問,勸其如見事真無望,不可勉強,免得平白受責,無濟於事。倚劍力言:“無妨。我知恩師為人,又對兄弟恩憐,十九有望。大哥放心。”狄武聞言若釋重負,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