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到淩晨左右,醫生從裏邊退出來一個大大的盒子。
之所以稱之為盒子,是因為辛亦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周邊各種儀器就不說話了,中間那一坨是什麼鬼?
醫生看了看辛亦,又看了薛北,這事比較特殊,不知道該跟誰說。
“你有什麼就說,別磨磨蹭蹭的。”辛亦擰著好看的眉。
醫生把兩人帶到了單獨的房間。
“這是那位女士的胎兒,母體情況太糟糕,在母體裏是沒辦法存活了,隻能移植出來,如果以後有機會植入女性子宮內繼續生長,存活幾率很大。”
兩個人都呆了。
辛亦擺擺手,看著醫生,“你別看我,我不可能幫一個陌生女人懷孩子。”
然後看了看薛北,問醫生,“男人能懷嗎?”
醫生一臉無語。
辛亦抿了抿唇,“當我沒問。”然後對著醫生,“它能在這個盒子裏呆多久?”
醫生皺了皺眉,“一到兩個月。”
辛亦這才挑了挑眉,然後把薛北拉了出去,“我知道你喜歡那女的,她的孩子估計你也一並喜歡了,所以你放心,這個孩子我會保住。”
她的話剛說完,薛北蹙著眉,淡淡的看著她,“我喜歡她沒錯,至於別的結論……”
“那就是不喜歡她的孩子咯?”辛亦快速接上,“ok!那正好,找代孕母體的事兒交給我,你就不用過問了,我也不會讓你知道的,反正你不喜歡,我怕你傷害小孩。”
薛北看著她,雖然這女人時而看起來很直爽,很多事不過腦筋,但那是一種大智若愚。
比如這個孩子,誰知道她以後要用來做什麼?
想了想,她要麼拿孩子去威脅沐鈞年,好像沒別的用處。
可惜,辛亦當時連尉雙妍是何方神聖都不知道,怎麼會知道沐鈞年?
所以薛北一點都沒想對。
辛亦對著不遠處的兩個男子打了個響指,男子很快走過來恭恭敬敬的立著。
她對著兩個男子說了幾句話,然後頷首讓兩人下去了。
轉過頭,辛亦才對薛北道:“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我替你守著,她不會有事。”
薛北拒絕了。
所以兩個人幾乎沒合眼就在醫院守了尉雙妍一晚上。
第二天兩人醒來是因為醫生匆匆趕來。不為別的,因為床上的人有了轉醒的跡象。
薛北很激動,頓時完全清醒,直直的盯著她的臉。
醫生當然是不會料錯的,尉雙妍的確慢慢醒了過來。
剛醒來的人,總是神思緩慢,半天才轉了轉眼珠子,盯著薛北,又看了辛亦,最後看到了頭頂的吊瓶。
“妍妍。”薛北聲音很淺,生怕把她嚇到似的。
尉雙妍看著他,眼神有點茫然,又好像在找東西。
“怎麼了?”薛北輕輕握了她。
她張了張嘴,沒說出聲音來。
醫生說:“慢慢來,沒大問題,她需要休息。”
從她醒過來到下午三四點,一直都是安靜的,辛亦坐在病房裏,薛北坐在她床邊,基本就沒離開過。
快五點的時候,之前負責尉雙妍的男子走了進去,到了辛亦身前,彎下腰,聲音很小:“小孩的事已經辦妥了。”
辛亦點了一下頭,看了一眼薛北,揮了揮手,又加了一句:“給我拿點吃的進來,無聊死了。”
說是無聊,還偏偏寸步不離的守著。
期間尉雙妍是醒過兩三次的,直到六點,她再次醒來,並且終於開口說話。
但是直到晚上八點,她一個字都沒提過懷孕和小孩,辛亦很懷疑,這個女人可能壓根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她想不明白,也沒貿然提。
薛北給她喂的飯,吃了小半碗,然後靠在床頭,終於問:“鈞年呢?”
薛北握著碗的手頓了一下。
不遠處座椅上的辛亦咬了一口蘋果,“她說誰?”
薛北沒理會辛亦,隻對著她滿是安撫,“你想見他?”
她目光有些涼,“他是不是和蘇太太恩愛著呢?”說完話擰著眉,“那些照片我都見了。”
說到這裏,她忽然看了薛北,“我為什麼會在這裏?……醫生說話怎麼有第一島口音?”
辛亦終於插了一句:“你本來就在第一島,難不成要聽鳥語?”
薛北的重點卻不在這裏,而是盯著她,“你,不記得了?”
尉雙妍閉了閉眼,好像很累。
但她記得,記得沐鈞年和唐尹芝大篇幅緋聞,照片,一張張的角度特別好,有他們車裏纏綿的,還有女女人下車整理裙子的。
隱約記得,她跟他吵架了,為了避著他,不肯上床睡,最後被他直接抱起來扔進床褥裏翻來覆去的折磨,最後就換了一句“你不該去看那些東西。”
連兒子都對沐鈞年頗有微詞了。
想到這裏,她看了薛北,“我睡了多久?寒聲呢?剛來的古楊陪著他嗎?”
薛北好像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定定的望著她。
良久,問了一句:“妍妍,沐寒聲今天多大了?”
她並沒想太久,“三歲多啊,怎麼了?”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搖頭,“沒事。”
正好電視裏播放著新聞,她緩緩轉過頭去看,薛北沒急著關掉。
看了一會兒,她自己皺起了眉,“怎麼日期不對呢?”
怎麼她一睜眼時間都像穿越似的到了五年之後了?
薛北輕輕握著她的手,“不是時間不對,是你少了一段時間的記憶。”
後來薛北告訴她,她出事是因為唐尹芝。
她終於不好奇了,眼底淡淡的悲涼,“鈞年授意的嗎?所以他根本沒來看過我,也不會來?”
前一個問題,薛北選擇不回答,隻是說:“是我救了你,把你帶到這兒的,他不會來。”
“我知道了。”她輕輕的一句之後陷入平靜。
五天之後,薛北接她回了獨棟別墅。
餐桌上,她幾乎吃不下東西。
“不合胃口?”薛北眼神是溫柔的。
醫生說車禍的緣故,她忘了將近五年來的記憶很正常,但有一天也可能恢複,這個沒法預測,也談不上治療。
薛北卻希望她永遠也別想起來。
她抬頭看了他,“少了那麼多記憶,我覺得很怪。”
總覺得她或許沒那麼恨沐鈞年,可是一想到他的情人差點把她弄死,他都不曾關心,她就心寒。
薛北往她碗裏放了菜,“多少吃點兒,也許哪天就想起了。”
之後那段日子,她每天都在別墅裏,足不出戶,但是因為身體弱,不能下廚,每天隻能看看書,看看電影。
偶爾腦子裏會猛然閃過一些片段。
她安靜的窩在床上看電影,男人在陽台看文件,她睡了,他會拿走電腦,為她蓋被子,落一個吻。
可是很模糊,模糊到反而像幻覺。
從二樓起身,去了客廳,原本想榨一杯果汁,目光卻撇到了茶幾底下露出一截的雜誌。
日期是最近的。
看到內容時,她隻覺得身體有些冷。
凱悅酒店,沐鈞年和唐尹芝被曝出性愛視頻的字眼鑽進眼裏,刺痛。
原來他們一直這樣?
雜誌掉回茶幾上,她彎腰捂著胸口,想的卻是兒子怎麼辦?
沐鈞年這個樣子,媽管了那麼多都管不住,由誰去關愛寒聲?
他怎麼能這麼殘忍呢?她這個原配消失了他都不著急嗎?
紛紛擾擾的思緒讓她受不了,緩緩的回了二樓,躺在床上緩著。
薛北接到保姆的電話匆匆忙忙的趕回來,一進門,保姆看了看他,壓低聲音:“小姐看到客廳的雜誌了。”
薛北擰著眉,隨口問:“什麼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