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窺古洞 鐵笛子陷身(2 / 3)

因事太奇突,敵友難分,不知對方為何隱藏在此,如是苦沙彌還好,萬一異派仇敵隱伏洞中,專為窺探村中虛實,來者決非庸手,雖隻崖頂裏許之隔,身邊帶有旗花信號,稍有動靜下麵援兵立時相繼趕到,到底打草驚蛇。就算下麵住的是苦沙彌,這類行蹤詭秘的異人雖非旁門之比,連山教家規又嚴,終非純正一流,對外決不肯說底細,正好作為事出無心窺探他的動靜,怎麼能夠長點見識,即使相遇也有話說。藝高人膽大,自恃一身本領,便遇強敵,至多不能取勝,也不至於大敗。上來料定無人便罷,如其尋到決非易與,為防萬一,連那輕易不用的一枝鐵笛也暗藏袖內,輕悄悄掩將過去。

崖洞離頂不高,由上縱落易被裏麵的人發現,上來提氣輕身落在鬆樹頂上,仗著輕功高強,又是一株禿幹,真如落葉飄墜,未露絲毫聲息,動作又極靈巧迅速,輕輕一翻,便就勢一個轉側,到了彎向崖缺外的老幹之側。先將身子隱住,準備稍有動靜便可縮往缺口之下,隨意起落探看。等了一會不見動靜,忽聽頭上仿佛蝙蝠振翅之聲,方想白天哪有蝙蝠飛出,無奈崖頂來路均經細看不見人影,先未留意上麵,又被鬆蔭遮住,看不出是什麼東西。正疑望間,叭的一聲,目光到處,乃是一隻生梨由上墜落,業已跌得粉碎,知道洞中如其有人,聞聲定必驚出,此時此地怎會有梨墜落,心更奇怪,當是洞中同黨的暗號,忙將頭往下一縮,手抓下麵崖石,懸身往上窺探,等了一陣並無回音,洞中老是靜悄悄的。借著崖缺怪石掩蔽,兩麵探看,也無影跡,實在不解,忍不住縱將上來,試探著往洞中掩進。

那洞並不甚深,但是兩旁寬長,右麵更有兩問天然石室,並有一個深穴,絕好藏人之所。透光的石縫有好幾處,目力稍強便可看清。起初斷定昨夜火光既在此洞之上,人也多半在此,誰知一路戒備,尋遍左右各地,休說是人,後來發光照看,連人到過的痕跡俱都沒有,灰塵中均是自己的腳印,暗道一聲晦氣,忙又趕出,見那碎梨卻是肥大新鮮。山中果樹雖多,這樣半斤多重的大梨卻未見過,決非小鳥所能銜來,可是方才又聽振翅之聲,除鳥銜墜以外,又想不起別的原故。仔細再看,忽然發現碎梨上麵並無鳥嘴銜過痕跡,越想越奇怪,重又縱到上麵,細看無蹤,因已認定決非偶然,說不定便是對方警告,於是格外加了小心。同時發現另一大洞相隔既遠,離頂又深,如往前麵降落,難免驚動洞中的人,如用靈蛇絲套索下到壑底,借著下麵怪石和半枯的灌木之類掩蔽,緣壁而馳,掩將過去,到了前麵再看形勢上升,比較隱秘。主意打定,便將那特製靈蛇絲絞盤取出,用索頭鳥金鉤搭在鬆根之上,看準腳底形勢直瀉下去,下降一二十丈,再將套索抖落,重又下降。其實套索尚長,隻為洞下崖壁凹凸不等,常有灌木小鬆挺生石縫之中許多阻礙,為防被人警覺,接連三次方到壑底,上下相隔甚高。

初意下麵隻是野草灌木怪石之類,沒想到靠近內壁下落之處地勢更低,並還橫著丈許來寬一條溫泉,水勢不大,靜靜的緩緩流動,溫度頗高,熱氣微微騰起,觸手頗熱,才知平日常見下麵雲霧迷漫,實是溫泉熱氣。因無落腳之處,對麵水邊亂石縱橫,高低錯落。因其地勢居中,人在上麵微一縱躍,前麵大洞中人立可望見,想了想不妥。瞥見相隔身旁三四丈橫著一條殘缺不全而又險陡的天然棧道,心想落到上麵再打主意,真要無路可走,索性多費點事,施展師傳獨門輕功,和壁虎一樣手附崖壁由峭壁上麵遊將過去,隨用手挽緊套索,腳往左近石角上輕輕一躍,便和蕩秋千一般由下飛起,落向棧道之上。再往前崖勢越發陡縮,四無攀附,並有幾處長滿苔薛,必須避過,以免汙衣,由旁滑落再說,下麵溫泉越寬,溪澗對麵又橫著大片汙泥,麵上還在冒泡,有毒否也不知道,先在石上收好套索,把兵刃暗器全部移向胸前,然後反掌向後,麵朝前提氣輕身,手腳並用攀附過去。這等走法比較艱難,移動也慢。

鐵笛子原因懷有戒心,恐中暗算,準備稍有警兆,隻將手腳輕輕一按,便可朝溫泉對岸飛落應敵,離開壑底溫泉也隻兩丈,並不甚高,上麵都是零亂石角枯藤之類遮蔽之物,相隔不遠,又恐露出形跡,不看準不往前進,動作較慢,也較費力。正悔先未想好,自受麻煩,如其撲空豈不冤枉,猛瞥見左側不遠崖勢越發前傾,中間卻凹進一大條,定睛一看,乃是好幾丈長的一個岩凹。暗忖:“以前真個粗心,許多地方均未尋到,幸而前幾年不曾出事,這些地方如早被仇敵發現,暗藏在內,遇機侵擾,搜索起來豈是容易。”正要過去,忽又發現兩根絞在一起的鬆枝附身絕壁之上,無論窺探動手均是麻煩,人隨念動,業已輕輕往前飛落,這才看出崖凹甚深,那鬆枝明是人力絞結,上繞枯藤,並且氣力極大,越發留意,忙將兵刃暗器握在手中,掩往一旁,側耳靜聽。再往裏走,跟著發現崖凹那一頭也是中空,高高低低一直穿向前麵,沿途並連發現幹糧碎屑和樹枝枯柴等物,又有一本手抄的書塞在石縫之中,洞中黑暗,雖是練就目力也看不出,又不敢發光照亮,驚動對方。同時聞到一股血腥氣,膽大好奇,徑由那寬厭高低不等的夾層洞徑之中戒備前行。底下不再見有痕跡遺留,試探著連用火筒貼地照看了幾次,均無異狀。路卻甚長,後半越走越高,正估計前麵大洞必已快到,便不相通也在近處,忽然走到盡頭,乃是一個奇石森立的大洞。

正由怪石叢中覓路前進,忽聽慘號之聲隱隱傳來,空洞傳音分外淒厲,鐵笛子何等機警心細,這幾年來經曆又多,稍微一聽便知有人身受毒刑,恐怖慘厲已達極點。想起昨日所見,暗忖:“照此情勢,苦沙彌必在前麵洞內擺弄仇敵,報複多年怨毒無疑。多大仇恨也隻一死了事,何必這樣殘忍?受刑的不止一個,都是武功極高的人竟會這樣哀號,禁受不住,身受不知如何慘法。可見旁門終是旁門,教規雖嚴,所行的事到底過分。”心中尋思,一麵循聲掩過,打算看個明白,本無他意。鐵笛子素性雖然疾惡如仇,人卻厚道,多凶惡的仇敵也隻一殺,輕易不肯折磨,見不得這類慘酷,由不得麵帶憤慨之容,沒想到無意之舉竟被暗中的人看去。洞中怪石太多,隻聽慘號之聲由隔壁傳來,尋不到人口,聽聲音又似可以能過,仍往前尋去,忽然發現左近怪石上有淡微的光影一閃,仔細一看,原來那是一條五六尺高又彎又斜的一條裂縫,厭隻數寸,中間還有兩處阻隔,便是內功極好、身軟如綿並能鎖身縮骨的能手也未必容易由石縫中擦過。這片崖壁約有丈許厚薄,雖與隔洞相通,隻能看出彎厭厭一帶,對麵仿佛點有燈火,前見石上光影便由此透出,也許有人走過閃了一下,隻覺洞那麵地勢不大,別的全看不見。好奇心盛,又聽哭號求告之聲太慘,便由下而上,順著那條彎縫看將過去。

剛移向高處,看出洞那麵立著一個赤著上身的血人,戰兢兢附身掙紮而過,嘴裏不住慘哼,頭發蓬亂,雙目布滿紅絲,神情萬分痛苦,恐怖已極。一時激動義憤,認定苦沙彌不應如此,自己過去又太艱難,待要出聲招呼向其勸告,猛覺身上一緊,同時便聽身後冷笑之聲,業已被人擒住。知道不妙,急怒交加,忙將罡氣運足,奮力一振,以鐵笛子的功力,此舉休說是人,便是一副鐵甲罩在身上也非震碎不可。誰知身後敵人非但行家,並還比他高明,罡氣真力用得越大,夾得越緊,宛如一條極粗的百煉精鋼,連肩帶臂一齊縮住,越掙越緊,連氣都透不過來。再用擒拿法左右前後幾次猛摜,又用雙腳反踢,照樣無用。那高本領的人本身竟會失去主權,身不由己,無論是哪一麵休想振動分毫,腿腳踢在那人身上更似與鐵相撞,堅硬無比,如換常人反為所傷,同時身子也被那人輕輕夾起,一言不發,往怪石叢中繞穿過去,又驚又急,覺著敵人身材頗高,決不是苦沙彌,因被夾緊,氣都難透,心又怒極,也未開口,跟著繞了六七個彎,地勢忽然下降,耳聽:“小賊,你且在此安靜一會,等候發落,便宜得多。隻敢逃出一步,休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