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徂夏,疾雨匆匆。

不稍片刻,被烈陽炙烤的厚重悶熱隨著風雨散去。

八角飛簷亭下,正站立著兩位身材頎長背影寬大的男人,為首那人一身月白長衫,發戴玉冠,俊朗的五官淩厲深邃,氣質宛若天之雪,青如鬆,孤傲冷冽,叫人不可直視。

“那有涼亭,姑娘,快往那跑。”

不遠處,一對主仆迎著雨快速朝著這邊跑來。

為首的姑娘一襲淡紫色煙紗長裙,珍珠腰帶盈盈勾勒出一截細腰,纖穠婀娜的身姿隨著快跑被風折映處完美的弧度。

即使看不清麵容,也能憑借身形看出她姿容必定極美。

“主子,可要攔?”

自家主子不喜女子近身,雖然將女子攔在大雨外確實不妥,但他家殿下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

何況這喬家姑娘還是四皇子的未婚妻。

雨墜碧瓦,劈裏嘩啦,無人應答涼亭之下,安靜的連侍衛心底都有些詫異。

喬晚笙帶著丫鬟匆匆忙忙跑進涼亭,才發現涼亭裏麵已經站了兩個人。

瞧見那麵色冷冽的男人,她心中止不住的顫抖了下,趕忙後退半步,恭敬行禮。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在此,還請殿下恕罪。”

“無妨。”

清冷如高山之雪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喬晚笙隻覺得身子都在顫栗。

太子裴宴辭有朗月之姿,獨看外表大齊無人能比的上,但誰都知道此人是個手段狠厲叫人膽顫的活閻王。

早年間,先帝早死托孤於胡丞相,整個朝廷幾乎成了胡丞相一言堂,也因此,當今聖上的皇後亦出自胡家人。

而這位太子殿下,便是胡家的外孫。

大齊人人皆知,隻要胡家在一天,太子裴宴辭的位置便是穩的。

可這位太子殿下並不是昏庸之輩,他十二歲上朝處理國家大事,一步步將整個大齊掌控在手中,連胡家人都被其清算。

雖說留了胡丞相一命,可那些作奸犯科、仗著胡家勢力欺壓百姓的胡家人幾乎全部被斬首。

胡丞相彌留之際,都還在辱罵這個外孫。

如果隻是這樣,太子的名聲應該極好才是,偏偏這位爺根本不受什麼世俗管束,但凡看不順眼的大臣在朝上辱罵他兩句,血濺朝堂都是輕的。

得罪他的大臣們,不是滿門抄斬便是流放千裏。

短短幾年間,朝廷上下已成了太子的一言堂。

連皇帝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一心沉迷女色不管朝政。

喬晚笙撞見過這位太子殿下一次。

那是個雷雲陣陣的雨天,長身玉立的男人手持血劍,未涼透的屍體倒在前方,鮮紅的血水蔓延而開,血眸直勾勾的看著她這個方向,嚇的她當場就暈了過去。

自那之後,她來皇宮都避著這位煞神走。

“你很怕我?”

裴宴辭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大齊女子的禮教並不嚴苛,少女一襲輕薄的紫色桃花煙雲裙,經過急雨打濕,貼在她的如脂玉雪白的肌膚上,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那起伏的胸脯間顯露而出的淡紅內衫。

他長睫微動收回目光,筆直瑩潤的手指在白玉扳指上輕輕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