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過去的人(2 / 2)

他搬運出金屬餐盤與些許木叉,將煮好的土豆咖喱和麵包片分給了庭院中央黑鬆與杉樹群旁的二十幾位衣著樸素的孩童。

孩童們身前有一個低矮的木質餐桌,木桌很長,足夠容納這些孩子圍坐一圈。

嗷嗷待哺的孩子們盯著長桌上的咖喱飯,一個個仔細觀察究竟哪個餐盤內的咖喱飯盛的更多。

這是屬於野孩子們就餐前的固定儀式。

中年男人盛飯的飯勺抖動間接會影響餐盤內咖喱肉醬的多少,在這些處於發育生長關鍵期的孩子們看來,這可比禮拜日的祝福與讚美還要重要。

隨著第二十一份咖喱飯被中年男人放置到低矮長桌上,隊列內幾名大個頭的孩子都已經鎖定了目標。

不久後,中年男人用長柄木勺敲擊黑鬆杉上懸掛的鋼製三腳架,發出既不清脆,又不沉悶的奇怪聲響。

噠、噠、噠!

敲擊聲過後,中年男人微笑著說道:“好了,孩子們,開飯!”

野孩子們不管男孩還是女孩,一個個如衝鋒的戰士一樣,迅速占領矮小餐桌。

這裏是名叫瑪雅托斯的孤兒院。

同時也是這片古老的西部小鎮唯一的孤兒院。

由於特殊的經濟問題,這位頭戴鴨舌帽的中年男人既是院長,又是二十幾名孩子的老師,也是保姆......

每隔些時日,在西西弗恩邊緣車站的蒸汽列車停靠時,他還會當一天勤奮的出租馬車車夫。

因為那樣賺來的鈔票硬幣可以買些糖果之類的零食充當孤兒院孩童的驚喜。

午餐過後,一位吃完土豆咖喱後來到中年男人身前續餐的塌鼻頭小男孩不解的問道:“亨特爸爸,為什麼我們昨天得手後,你就一直愁眉不展的呢?”

這時,坐在低矮長桌一圈的其餘的孩子聽到後也是睜大眼睛看著這位心事重重的院長老師。

中年男人沉默而機械的往塌鼻頭小男孩碗裏舀了一勺咖喱,僵硬的微笑了片刻示意塌鼻頭男孩回到座位繼續吃午飯。

而後,他解開身上的膠皮圍裙到一旁的桌子上後,側躺在搖椅上,用褐色的鴨舌帽遮擋陽光繼續發呆。

正午的陽光照耀在中年男人的身側,顯得他無比落寞。

“亨特爸爸!”

沒過一會,十多個吃完午餐的孩子圍在中年男人的耳邊一同呼喊。

還有幾個調皮的孩子伸手摸索男人的外套口袋。

亨特爸爸的大口袋裏總是會有糖果的,這是孩子們都知道的事情。

突然,一張黑白照片掉到了地麵。

“哇,這是什麼?”

摸索出照片的孩子將其撿起遞給亨特爸爸。

這張照片的封膠很新,但其內的褶皺暴露出它存在的久遠時長。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一個月前弗雷德交給班尼爾暫時保存的照片,卻已經被失去依靠而莫名恐慌的棕發少年遺忘。

中年男人接過這張黑白色高原曠野間的合照,凝視著在兩個嬉戲孩童背後隻露出半邊臉龐的華特·羅曼,而後不久,眼淚從他的眼角溢出。

“亨特爸爸,你怎麼哭了?”

瑪雅托斯孤兒院的孩子們看到突然流淚的亨特爸爸,一個個都露出焦急的神色。

此時的中年男人眼角噙著淚,卻微笑著抬頭看向遠方的飛鳥,似乎在懷念什麼,孩子們當然無法理解這種複雜的情緒。

亨特爸爸究竟是開心,還是悲傷?

片刻後,他從搖椅上起身安撫著身邊的孩子們,將頭戴的褐色鴨舌帽摘下,露出了藏在帽簷下黑灰色的卷發,再次看著手中的舊照片低聲呢喃:

“那時候的老爹,可真是年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