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1 / 3)

羯部人神不知鬼不覺,在太常山下埋了炸藥,窄窄的關口被一路炸掉,居然還真將口子擴大了不少。

缺口已經擴展至極限,若是再炸,起碼要炸掉一座山,幸虧古人的科技尚未發達,沒有短期移山之能力,否則,羯部人的速度將會更快。

雖然說所炸出來的缺口太小,卻也足夠羯部人十匹馬並騎而出了。

得到此消息,已然是第二日,穀地關口戰士渾身浴血,騎著一匹坡腳的馬,一路從西邊逃回來,還帶回了主將的屍體。

羯部方陣遠遠地守在森林邊,見他入了城門的縫隙,卻並未有所動作,顯然是故意放人進去,透露消息給守城的羅家軍知曉。

聽到這個消息,堅持了一日守城的羅慕玉和羅慕遙,剛回到城主府,便急忙奔了出來。

羅慕玉隻覺得天旋地轉,腿腳發軟,幾乎是被翠藍扶出門的。

羅慕遙麵色蒼白,從城主府台階一步步走下來,每一步,仿佛都能將地麵踩出一道裂縫。

而他身後的梁衡,已經徹底呆住了。

小戰士臉上混著淚和泥,抱著主將屍體坐在地上,喉嚨裏隻發出嘶啞的喝喝之聲,他哀聲道:“羅小將軍,梁小將軍,他去了……”

“不,不可能……”羅慕玉嘴巴微張,隻見那屍身上破碎的鎧甲,和腰上掛著的紅色穗子,赫然是梁豎的裝扮。

“豎子!”羅慕遙大叫一聲,瘋狂地往前撲過去,他將那屍身奪在手裏,一手翻開他頭上的盔甲。

待看見那熟悉而稚嫩的臉龐後,羅慕遙徹底沒了聲音。

梁豎的眼睛睜著,嘴角還掛著一絲似若滿足的笑容。

“二弟……”梁衡眼眶瞬間紅了,兀自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他沉默地看著梁豎的屍身,好似一尊破舊的雕像,仿佛站立了千萬年之久。

羅慕玉仰著頭,依舊無法阻止淚水瘋狂地流下,心痛得無以複加。

梁家和羅家通家之好,她還記得,那位大哥哥最喜愛逗自己玩鬧,每次看見她笑,便會樂得好似一隻瘋癲的猴子。

她還記得,那年上元節,梁豎為了她,當街斥責言語不端的紈絝頭子齊格。

她還記得,梁豎和齊格比武約戰,他狠狠地修理了齊格一頓,不管對方家室顯赫,依舊將齊格打得鼻青臉腫。

曾經的一切,曆曆在目,卻又如此遙遠。

仿佛隨著他那爽朗而又明朗的笑容,逐漸地隨風而逝了。

不留一絲痕跡。

羅慕遙抽著鼻子,聲音哽咽,問道:“鳳,鳳世子呢?!”

戰士擦了擦青鼻涕,忙抬起頭,抽抽噎噎道:“鳳將軍一路將敵人引到山頭,恰好羯部人引爆炸藥,鳳世子連同馬匹,一塊掉落了下去,與羯人同歸於盡了……”

羅慕遙將牙齒咬得哢哢響,黑色的眸子發出寒光,他沉聲道:“繼續說。”

“關口淪陷之後,梁小將軍死守哨塔,後壯烈殉國,我,我搶過梁小將軍的屍身,便急急忙忙逃走,並未來得及查探鳳世子的安危……想必……”

羅慕遙嘴巴微微顫抖,從山崖上掉下去,哪裏還有命在?

最終,他痛苦地歎出一口氣,眼神逐漸恢複清明,似是尋回了不少理智,他將梁豎抱了起來,交至梁衡手中,啞著嗓子道:“橫弟,莫要太難過了……豎子為我大齊男兒榜樣,今後……我將會為他請功。”

羅慕遙心中道,再如何請功,梁豎的性命都回不來!他恨不得,恨不得以身相代!

豎子是男人之間開玩笑取的綽號,源於“豎子不足與謀”,得了這個尊號的梁豎,鬼主意止不住地往外冒,四處折騰人,將孫子氣場發揮得淋漓盡致。

軍營中的哥們既敬他又怕他,這樣一個脾氣古怪的主將,實在是太令人頭痛了。

“嗯。”梁衡輕聲應了一聲。

抱著梁豎冰冷的身體,梁衡雙手僵硬,他木然地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將梁豎給抱進門,隻留下一個落寞而蕭索的背影。

羅慕遙沉痛地看著梁衡,他完全能夠理解,隻怕梁衡這個做大哥的心裏,比他們任何人,更哀傷,更痛苦。

羅慕玉扶著翠藍的手,用力地抬起頭,氣若遊絲地道:“大哥,得尋口棺材,讓梁二哥安息。”

羅慕遙轉過身來,眼中滿是血絲,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輕聲道:“安排完了,便回去休息罷。”

“大哥放心。”羅慕玉慘然地勾了勾唇角,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等到值完上夜班的羅慕英和梁葉回來,望見城主府外掛著的白燈籠,以及眾人手臂上纏的那白絲帶,二人臉色一白,心中莫名地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