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部王宮的日子空洞而安靜,安靜得一眼望不到盡頭。
齊舒雲抱著大肚子,虛弱無力地歪在榻上,隻覺得昏昏欲睡。
“二王子可回來了?”
見貼身丫鬟進來換茶,齊舒雲忍著心中的煩悶和惡心,提神問道。
二王子許久未來她寢宮,是個女人,大約都要懷疑一番,尤其是在這異國他鄉,齊舒雲的神經,似乎來得更脆弱而敏感。
丫鬟繃緊了雙手擺弄著杯盞,聽齊舒雲問此話,突然心生緊張,“嘩啦啦”一聲,將整張桌上的茶壺、杯子全部摔成了碎片。
“啊——”丫鬟尖叫一聲,迅速抽回了雙手,低頭一看,手指竟被燙紅了。
齊舒雲被她這一驚一乍被弄得心慌意亂,忙捂著肚子,彎著腰劇烈地抽起氣兒來,鐵青著臉罵道:“你這臭丫頭!你想要嚇死我麼!”
丫鬟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哭道:“王妃,晴兒不是故意的,求王妃原諒……”
齊舒雲皺著眉頭,額頭上冷汗直下,並未開口答話,而是捂著肚子彎身,此時,她的肚子又開始酸脹起來,每一次鬧疼,都令她十分難受。
丫鬟哭喪著臉,以為齊舒雲是為了這套母親所贈的白瓷生氣,腦子嚇得一片空白,口不擇言地道:“王妃,王妃饒了晴兒吧,二王子,他、他去崇歡宮,沒準兒稍後便回來瞧您了呢,您莫要生氣啊……”
崇歡宮?
雖然丫鬟聲音很小,絮絮叨叨的,令人聽不得真切,但齊舒雲還是十分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
“崇歡宮?!”齊舒雲忍著腹痛,抱著肚子坐了起來,她死死地盯著晴兒,一雙黑色的眸子沉沉的,好似染了濃墨般。
晴兒被唬了一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大驚失色道:“奴婢方才什麼都沒說,王妃您您聽岔了!”
“崇歡宮?二王子去大王子妃那作甚!”
齊舒雲胸口氣悶,感覺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她扶著榻沿掙紮地起身,轉過臉,冷聲喝道:“快過來扶我,否則,馬上便取了你性命!”
丫鬟被她嚇得全身發顫,哆哆嗦嗦站起來,將齊舒雲扶了住,齊舒雲咬牙切齒,又道:“扶我我去崇歡宮!”
丫鬟覺得自己快要哭了,二王子看起來溫和斯文,卻是個殺人不見血的狠心主兒啊,真要幫著齊舒雲,她哪裏還有小命?
“你不願動?那好,我現在便叫人砍了你,拖出宮喂狼!”
齊舒雲赤紅著雙眼,露出一副凶悍模樣。
“是,是……”丫鬟喉嚨發幹,硬著頭皮,哭喪著臉扶著齊舒雲出門。
羯國的王宮並不大,崇歡宮地處於二王子寢宮後頭,那依坎將風水好的地段讓給弟弟,堪稱好哥哥的楷模。
齊舒雲一路橫衝直撞,崇歡宮宮人想要伸手阻攔,卻不敢碰了她的肚子,無可奈何之下,隻好任由齊舒雲衝入後殿。
還沒推開四公主房門,便聽見裏頭傳來一聲嬌笑,隨後悉悉索索聲音傳來,隻聽四公主柔柔地道:“二王子與他同出一母,他能做得了皇帝,你如何做不了?我父皇便是殺了親哥哥和弟弟,方才坐穩這大齊江山。身為皇子,沒個狠心,如何能坐享天下?”
“就你聰明。”二皇子不知做了什麼,將四公主弄得花枝亂顫,求饒聲連連,二人在房中歡聲笑語,恍若隔世。
而在房門外的齊舒雲,麵上如蒙寒霜,身體冰冷猶如墜入冰湖之中,而在她的心中,卻好似火山噴發,怒焰滾滾,兩股極端冷熱交替,竟將她最後的理智給衝刷得一幹二淨。
齊舒雲咬著下唇瓣,不一會兒,嘴中便傳來一股血腥味。
好一個,你是大齊最美最冰清玉潔的女子,有了你,旁的女人黯然失色!
好一個,你才藝多端能文能舞,是我手中最珍貴的寶物!
原來,男人口中的話,通通都是騙人的!
滔天怒火之中,她心中忽地清明片刻,不知,和二王子長相相似的阮輕楚,會不會是這般……
不,阮輕楚和他不一樣!
“齊清,你這個無恥的賤!人!”齊舒雲雙目通紅,整個人往門上撲了過去。
轟隆一聲,沉重的宮門被推開,一陣黏膩的風從裏傳來,撲了個齊舒雲麵臉。
齊舒雲氣得雙目圓睜,踹翻了兩個小圓凳,又踢走一個繡墩,直接撕開眼前礙事而做作粉色簾子。
二王子和四公主皆不著片縷,尤其是四公主的腿兒,還如同藤蔓般纏著,看得齊舒雲心如刀絞,恨不得將自己雙眼戳瞎!
“你如何進來了!”二王子將四公主往邊上一推,筆直地坐起身來,臉上是滿是不悅之色。
“她、她是你大嫂!你,你還要不要臉!”齊舒雲指著四公主大吼道,淚水從眼眶奔流而出,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瞧瞧,這就是他的男人,長得和阮輕楚一模一樣的臉,卻坦然幹著如此惡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