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宗嗣慶六年,江右湖廣大饑,廣右瑤賊吉烈思,及土官黃英、岑伯顏等,雲擾南寧,攻破昆侖關,進拔柳州、慶遠等郡。守臣拓跋琨、狄義、龐鳳皆死。節度使吳炳南不能敵,遂緊守桂林。廣南、潮陽關等處海寇邵宗愚,殺戮人民,搶州劫郡,擄掠倉庫。翔龍府留守王耀先,鞭長不及,潮州高廉等處皆失,將士死者甚眾。
是時,陳友定已據建寧,正攻福州,故武都尚無兵侵犯,而江右各郡,則方穀珍屢寇,而韓飛瓊屢卻之。帝日夜焦思,令上官樸之子上官璉,權為都部署,守護杉關。以史進之子史全忠,引兵一千屯桂嶺,扼湘、廣、江右諸路,防賊兵驟至。
時嶽鎮子嶽奎任樞府,種世虎之子種繩武管度支,六官多不兼備,而致仕者、歸隱者,上表輒去。帝下詔切責,然不能禁之。
衡、湘自吳天保、蔣丙等倡亂後,餘黨未靖。韓節度飛瓊,恐複嘯聚,遂自引一軍徇各處,痛加捕剿,複擒斬數千人。兵至湘鄉,偶被巡兵獲二十七人,似商非商,似賊非賊,節度以誅戮太甚,恐及無辜,乃再三審問,內有一人,形貌甚偉,自言“沔陽人,以捕魚為生,乃避賊者,非賊也。”叩其名,自言“姓陳,名友諒。”十分剖辨,確有可憑。節度遂縱之去,既而曰:“此人目動言肆,狀亦雄傑,必非善類,不如殺之,以絕異日之患。”急令人追回,則已逃匿不知去向矣,節度甚是惱悔,引兵巡遍各郡。時營陽、邵陵、全州、道州、杉靖、桂陽,俱為元將鄧祖勝等奪去,宋已無力爭討。所控者武安、湘東數大郡而已。韓節度引軍回武都,複命訖,不久遂卒。帝為之泣,贈少保,厚葬之。
是時,成宗雖除“五鬼”,又有“三屍”,一少卿梁佩,以聚斂為事,-削小民;一大理寺丞冉釗,以殘酷為能,決獄流血;一吏部郎吳鉤,貪墨無厭,賄賂公行。當此國運衰微,恰遇此三人,扼據要津,中外益失所望。人心早已解體,種繩武累欲奏免三人,而帝方倚之為重,疏人不報,嶽奎歎曰:“所謂上與介甫如一人也,時事可知矣。”
且說沔陽陳友諒,本漁人子,曾為縣吏,鬱鬱不得誌。因見天下大亂,潛懷異念,乃以數十人托為捕魚,來窺衡湘。不料被獲,幾陷羅網,逃過大江,遂不能久待,因與項普略有舊,直投蘄水。先見倪文俊,文俊用為簿書掾,既而普略引見徐壽輝,壽輝與語,大奇之,拜副元帥,號為天完將,獨領一軍。
乃招其黨如張定邊、陳英傑等,遂欲縱橫天下。時荊襄、武昌、安陸,俱為項普略攻下,乃與普略約定,普略攻江右,友諒竟渡大江,取房州,直抵嶽陽。宋將任安世,乃任天鵬之子,權守嶽州,擁兵出敵,戰敗,為張定邊所殺,遂破嶽州。陳英傑分一軍往奪衡陽。守將廖重貴戰死,周府尹自縊。陳友諒兩路合兵,進攻長沙。此時長沙,節度使已廢,守臣寇靖海聞陳友諒即韓節度所釋放者,乃大怒曰:“吾父坐鎮長沙十年,賊兵不敢正視,今友諒犯界,是欺某為紈槽子,不能戰也。”率兵三千,出城大殺一陣,賊兵頗有損傷。
次日複戰,寇靖海麾眾列成一陣,名曰六子連芳陣,將友諒層層圍定,箭如飛蝗,賊兵傷者甚眾。友諒不識陣法,左右衝殺,無路可出,麵中三矢,十分危急。寇靖海望見,驟馬殺——入陣中,綽起開山大斧,正欲劈友諒首級,忽馬失前蹄,反將寇靖海掀翻在地。友諒急捉矛刺之,被賊兵將士,剁為肉泥。
宋兵見主將已死,其陣遂亂,陳英傑、張定邊等乘勢督兵截殺,死者無算。友諒遂入長沙,其餘營陽、建州、武陵等郡,勢如破竹。陳友諒打聽項普略亦取南康,普略將趙普勝,戰於湖口,殺行省平章星吉。普略已進兵,襲破吉安。友諒聞之,遂直過廣南。史全忠由桂嶺兼程而進,急至湘江,深溝固壘,不與交鋒,友諒無可如何。嶽奎聞之,亦引兵五百,至湘江犄角下寨,扼住賊兵,相持月餘,聞宋主成宗有疾,嶽奎急引兵,暗暗退去,回至武都。帝隨殂,在位七年。嶽奎、種繩武等輔太子桓即位,年方五歲。倉卒間,請吳太後臨朝垂簾聽政,方議遣兵,往阻韶州,尚無其人。忽報陳友定已攻破南關,上官都督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