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二十年,兒子冠禮之日,楚瑾玄終於想起我這個原配妻子。
他讓管家給我送份禮餅,算是全了楚鈺對我這個生母的孝心。
管家為難道:“侯爺,公主已經死了二十年了。”
第一章
今兒是我兒子楚鈺行弱冠之禮的大日子。
可若不是雲姑姑在我墳前提起,我都已經不記得了。
人死了,記性也差了。
以致楚瑾玄闖進秋梧院的時候,我都沒認出來,這是我二十年未見的駙馬。
楚瑾玄看著頭發花白的雲姑姑眉頭緊皺。
“這老嫗是誰?本侯怎麼從未見過?”
雲姑姑漠然行禮:“老奴雲慈拜見鎮北侯。”
楚瑾玄一驚:“你是雲慈?你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會如此蒼老嗎?
我坐在自己的墳頭上笑了笑。
這有什麼奇怪的?
我死的時候,白發可比雲姑姑多多了。
在這鳥不拉屎的小院幽閉二十年,是塊鐵也要腐鏽了吧?
更何況有血有肉的人呢。
楚瑾玄定了定神,帶著三分懷疑七分怒意道:“公主呢?好好的院子弄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雲姑姑憐惜地望向身邊的土堆:“公主就在這兒呢,侯爺看不見嗎?”
楚瑾玄不知是驚還是嚇,變了臉色。
“滿口胡言!燕靜姝到底在哪兒?”
雲姑姑冷笑:“真是難得,二十年了,侯爺原來還記得秋梧院裏有個燕靜姝啊!”
她抬手替我把墳頭整了整,才接著道:“不是侯爺親口吩咐,公主就是死也不能離開秋梧院嗎?她不在這裏還能去哪兒?”
楚瑾玄不可置信:“怎麼可能!什麼時候的事?本侯怎麼不知道?”
雲姑姑終於痛哭出聲:“二十年!公主死了二十年了!”
第二章
我是宮裏最不受待見的公主。
隻因我娘出身卑微,隻是禦花園的一個粗使宮女。
那年杏花微雨,皇帝在禦花園賞雨觀花。
酒濃興起,對杏花樹下撿掃落花的宮女一見傾心,等不到晚上便把人幸了。
隻此一次,我娘就有了我。
皇帝興致過去,不想承認這場有失身份的露水姻緣。
怎奈我娘用盡畢生手段,當著太後的麵兒暈倒,被診出了喜脈。
子嗣為重。
皇帝隻好捏著鼻子賞了我娘一個答應的位份,算是認下這筆風流賬。
可往後十多年,直到我娘死,也沒能再見皇帝一麵。
一個不受寵的答應生下的公主,活得連奴才都不如。
虧得伺候我娘的宮女雲慈是個極好的人。
雲慈以前是伺候老太妃的。
太妃死後,別的主子嫌晦氣,不要她。
我娘不嫌。
都是苦命人,誰比誰高貴呢?
雲慈因著這點子知遇之恩,在如冷宮一般的待月閣陪了我和我娘十七年。
我們相依為命,熬到如今,日子終於好過了些。
就在我以為我們娘仨會這樣過一輩子時,自出生就沒見過的皇帝,想起了我這個女兒。
他給我賜了婚。
駙馬是軍權在握的鎮北侯楚瑾玄。
隻聽到名字,我就知道,我成了皇帝手裏的一把刀。
一把削奪鎮北侯軍權的刀。
是個人都能想到,被賜婚的公主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隻會是鎮北侯發泄鬱氣的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