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良和夏川不遠不近的守著章延,他們聽不到屋裏麵的談話,不知道章延究竟聽到了什麼,但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得見章延臉上的表情從驚愕到驚慌再到恍惚,還有他的手受了傷。
章延踉踉蹌蹌朝著呂良和夏川的方向走了過來,看他身形不穩,呂良和夏川都立刻迎了上去,兩人的臉色都很是凝重。
自昨天夜裏出了事之後,陛下便變得十分的不對勁。他平日裏行事即便算不得萬分穩重,至少從未曾如此失態過。
隔著一些距離,又隔著一波百姓,視線被阻擋,他們到現在都沒有能夠將當時發生的情況徹底弄明白。他們隻知道皇後娘娘為了陛下擋了一箭,還受了刀傷。但會導致陛下如此,便說明必然還有其他的原因。
昨夜皇後娘娘昏迷了過去,陛下便一直守在床榻邊親自照顧著,喂藥喂水,不要其他任何人插手,更是一夜都未曾合眼過。早朝的時候離開了一陣子,等下了早朝後,陛下便直接回到宣執殿繼續守著。
皇後娘娘醒來之後對陛下的態度亦是與過去大相徑庭,陛下將陸夫人和陸家的小姐請進宮,又做出這麼不合身份的事情……他們即便可以猜到六、七分可能,也不敢下任何的論斷。
呂良和夏川伸手去扶章延,卻都被他給推開了。在看到了他們的時候,章延臉上的恍惚之色有所緩解,不似方才那般魂不守舍。
章延隻是默不作聲地往前走,被推開的呂良和夏川趕緊跟了上去。呂良說,“陛下,您的手受傷了,奴才去請禦醫過來。”章延沒有回應他的話,悶聲走著卻慢慢沉下了氣,原本臉上的神色終於被沉重徹底取代。
不再繼續去想剛才聽到的那些話,也不去想往後陸靜姝會如何的厭棄他,章延啞著聲音吩咐呂良,“去請陸丞相即刻入宮。”
呂良神色一凜,看了一眼夏川,示意他章延手上的傷。在夏川幾不可見的點了頭之後,他才躬身應話,“是,奴才這便去辦。”腳步匆匆的走了。
繼陸夫人和陸家小姐之後,連陸丞相都被請進宮……將之前的諸多事情聯係起來,夏川心裏的猜測多了幾分,便聽得章延說要沐浴。
應下了之後,夏川又聽章延吩咐道,“讓陸夫人和陸二小姐多陪陪皇後娘娘,讓宮女送些茶水進去,皇後娘娘若是有什麼吩咐除去回鳳央宮,都盡力去辦。”
再次恭聲應下,夏川才勸了一句,“陛下手上的傷,還是請禦醫來處理一下吧。”章延不甚在意,看也不看自己的手,隻自嘲一笑,“死不了。”
陸靜姝哭過一場,將許多的情緒都發泄了出來,等到情緒重新穩定下來,心裏到底輕鬆了一些,不再那麼壓抑。
陸夫人聽過陸靜姝說自己為什麼會受傷,又為什麼會痛哭,忍不住再落了淚。
她以為有皇帝和太後護著自己的女兒在宮裏怎麼都不會過得太差,可這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她沒有辦法抱有這樣的幻想,她卻沒有法子讓自己的女兒好過一些。
陸靜姝知道陸夫人會有什麼想法,便出聲勸慰,“娘,女兒今時今日如此不過是咎由自取,無論是什麼結果女兒都願意承受。女兒往後必不會再讓自己落到如此的地步,娘千萬莫擔心傷心,否則女兒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是女兒自己奢望太多,強求了不該強求的東西,怪不得誰也怨不得誰,現在回頭大約也還是來得及。就算是這樣,也不見得會過得不好,隻要你和爹爹、還有哥哥、妹妹過得好,女兒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陸靜姝替陸夫人用帕子抹了淚,心裏雖仍舊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娘親,但還是將這些話說出來了。這些都是她現在真實的想法。
她自己付出多少都好,她承受多少都好,隻要自己的親人好好的她便不在乎了。牽扯到了那樣的事情裏麵,一些犧牲總是免不去的,隻有她一個出事,也已經很好了。
“阿姝,別這麼說,你受苦了,可娘卻什麼都做不了。”陸夫人笑容苦澀,伸手替陸靜姝撥開了散在額前的碎發。
“娘,我真的沒什麼事,倒是阿好……”繼續說下去隻會讓陸夫人越來越傷心,陸靜姝忙轉移話題,“阿好已經十六歲了,親事也該有著落了。”
一下子話頭轉到了她的身上,陸靜好嗔怪了陸靜姝一句,“我才不著急,我要多陪娘親幾年。”
陸靜姝笑了起來,陸夫人也跟著笑,“媒人倒是來得很不少,可總覺得不怎麼中意。阿好也都不喜歡,便隻能說是沒有緣分了。”
“急也急不來,多相看相看也好。”陸靜姝深以為然,含笑看了一眼陸靜好,“妹妹改天試試去求個姻緣,許是便碰上了。”
陸靜好卻不樂意了,“來便來了,不來便不來了,我舍不得爹爹娘親,也舍不得哥哥,才不去眼巴巴的求著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