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隻有淺薄的月光勉強鑽出雲層,模糊地籠罩著巷子裏相擁的兩道身影。
喬青竹緊緊抱著陸燼,將他當成了宣泄情緒的出口。
悲傷像是被生生從心窩裏拔出來,疼得近乎痙攣。
這麼多年來她經曆的大大小小的委屈、害怕,那些對已經失去的、再也無法擁有的失望和痛苦通通化作眼淚,一股腦的傾瀉而出。
陸燼隻覺得懷裏軟軟一團,緊跟著像是有什麼東西闖入了心口。
他就一動不動站在那,任由喬青竹趴在他懷裏默默地哭,像個水龍頭把自己胸前打濕。
等了許久,見她的情緒稍微穩定後,陸燼從兜裏拿出紙巾,動作輕柔地擦掉她的眼淚。
“你是水做的?”他拎著濕透的紙巾,哭笑不得,“你要是人魚的話,我就發財了。”
喬青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呆呆地問:“什麼?”
“沒聽過‘鮫人泣珠’嗎?”陸燼低笑,“人魚公主的眼淚會變成珍珠。”
喬青竹心跳漏了一拍,小聲嘟囔,“我不是公主。”
“嗯?”他沒聽清。
“沒什麼,”喬青竹聞到熟悉的花香,突然回過神來,“你怎麼會有我的紙巾?”
陸燼脫口,“可能是某個迷糊的人魚公主落我這的吧。”
迷糊的人魚公主……
這麼別扭的稱呼他怎麼能說得如此自然?
“……我,我自己來吧。”喬青竹臉頰泛起可疑的紅,她吸吸鼻子,從他手裏拿過紙,一點一點細致擦掉眼淚。
再抬起頭時女孩的臉依舊幹淨白皙,隻是眼裏還含著淚,棕色的眼瞳如同浸在清泉中的茶晶,美麗而惹人憐惜。
她不是公主誰是公主。
陸燼喉結輕滾,咳嗽一聲移開視線,“這麼晚回去怎麼不讓你家人來接你?”
喬青竹的唇輕輕顫抖,“我……”
她想說自己一個人住,可話到嘴邊聲音再一次哽咽了。
家人。
她也想有真正的家人。
女孩的眼眸又染了淚水,順著纖長的睫毛滴落。
陸燼見她又哭了,多少有些手忙腳亂,聲音更是難掩慌張,“我沒紙了,你別再哭了。”
可她就這麼一直看著他,那雙過分美麗的眼睛紅紅的,陸燼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
以前覺得女孩哭挺惹人煩的,怎麼看她掉眼淚就心疼得要命呢。
他不自覺抬手,修長的手指攀上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地拂去眼淚。
這一次喬青竹忘了躲,就那麼怔怔地望著他。
他的黑眸曜曜,淺看無法得知喜怒,深究總有一絲溫柔。
望著他眸中她淚眼朦朧的模樣,喬青竹終於發現了哪裏不對。
她是什麼時候在他懷裏的?
“我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她驚喘,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他身上薄荷皂香的幹淨氣息,從他手裏拿過書包,“再見。”
陸燼想也不想箍住她的手腕,“等等,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喬青竹看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你也快回家吧。”
“喬青竹。”陸燼語氣平靜。
喬青竹回頭。
“剛剛那些人經常在附近遊蕩,現在應該還沒走遠,”陸燼半真半假地說,“如果他們看見我不在,你覺得你會不會再一次被抓住?”
果然,喬青竹縮了下肩膀,聲線都顫抖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