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母(3 / 3)

曹寅最後一點期望破滅,曹顒卻琢磨著,若是按照老太君的意思可不行,自己就圈在這院子裏,整日裏看各色丫鬟走來走去,悶也悶死。因此,他連忙道:“老祖宗,孫兒的身體已經好了,明兒去上學吧!”

老太君略感詫異,揮了揮手,將曹顒叫到炕邊,拉著他的手道:“好孩子,不用勉強,過段日子也可!”

曹顒搖了搖頭:“不勉強,孫兒想去讀書!”

曹寅與李氏見兒子如此懂事,詫異中帶著些許歡喜。老太君已經笑出聲來,點了點頭,道:“這真是嫡親的爺倆,眼下你這要進學的模樣,與當年你父親一般無二!”指了指曹寅,接著:“記得那年冬,你父親才選了宮裏的伴讀,日日二更就起了,比朝裏的官員去的還早。京裏的冬日可不像咱們這邊,那可是寒地凍的!等到了三九,更是要凍掉了耳朵。那回下了一場大雪,我心疼你父親,想給他請上幾日假,他卻是死活不依,就怕耽誤了功課。”

老太君得高興,曹寅與李氏卻神態各異。曹寅因在妻兒麵前提到童年糗事,尷尬地陪著笑;李氏隻知道丈夫少年時做過宮廷侍衛,第一次聽伴讀的事,想著未出閣前,哥哥對自己提到丈夫在素有才名,看來是自幼聰慧,眼中柔情更盛。

老太君並不糊塗,當然知道隻有讀書才是正路,隻因偏疼孫子,格外寵溺了些,如今見他自己願意去,當然沒有不依的。當即,又細細地交代了曹寅夫婦,什麼明兒送曹顒上學用什麼馬車,派什麼人跟著,諸如此類。

交代完這些,外頭全黑了,老太君麵上有些倦怠。李氏先叫上了玳瑁,讓她服侍曹顒安置,然後自己與丈夫兩個扶著老太君進了裏間臥房。曹寅鋪床,李氏幫老太君脫了外衣。等老太君躺在床上,夫妻兩個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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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翠閣裏,曹顒躺在床上,玳瑁值夜。在地上展開了行禮鋪蓋。萬惡的封建社會,曹顒心中感慨,嘴裏壓低了聲音道:“玳瑁,房裏不用留人,你出去休息吧!”

玳瑁笑著:“那怎麼行,老太太要罵的,難不成大爺半夜口渴還要自己倒水不成?”

曹顒無力地閉上眼睛,百寶格外,老太君已經入眠,傳來輕輕的鼾聲。曹顒卻睡不著,眼下這個時間,估計也就是晚上的八、九點鍾。

玳瑁聽曹顒躺得不安穩,輕聲問:“大爺可是熱了?”

“嗯!”曹顒胡亂答應著。

玳瑁聞言,拿了把團扇,做到床邊,慢慢地煽起來。

曹顒心裏一動,開口詢問:“你是不是姓‘花草’的‘花’?”心中想著,瞧這溫柔體貼的樣子,就是一個典型的花襲人。

玳瑁搖了搖頭:“奴婢姓馮,是家生子兒,老子與娘都在城外莊子當差。”

主仆兩個低聲了幾句閑話,曹顒見玳瑁側過頭打了個哈欠,知道她困了,就閉著眼睛裝睡。玳瑁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仔細地放好了蚊帳,才下去休息。

曹顒睜開眼睛,開始想念那世的親人。自己是幫著事務所的陳律取材料時出的車禍,因為當時衝擊太大,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識,再醒過來時,就到了康熙年間。父母都六十多歲,白發人送黑發人,該多麼傷心難過。哥哥嫂子亦是,因大了自己二十來歲,一向把自己當孩子似的關愛。想到這些,曹顒的眼睛又濕了。他心裏又是不甘,那輩子還未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就這樣死了;難道在這個世界還要注定年輕早亡的命運?不行,自己一定要活得久久的,也要混個兒孫滿堂。打定了主意,曹顒握了握拳頭,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