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陽犯了混,奚落道:“忠言逆耳,良藥苦口。”
兩人正鬥雞一般僵持不下,隔壁,竟傳來戚繼美等人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滑稽的呼嚕聲讓兩人同時驚醒,都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尷尬,窘迫的相視一笑,窗外竟然有了些亮光,天都快亮了。
張居正啞然失笑,尷尬道:“咱們在這裏高談闊論,怕是擾人清夢了。”
李青陽也頗為窘迫,他兩人在這裏縱論古今,落在別人耳中恐怕是貫耳魔音,早就煩透了。
良久,李青陽才道:“空談無用,還是做些實事吧。”
張居正笑著道:“說的好,不說了,不說了,睡覺!”
天亮了,運河水道上再度變的繁忙起來,運糧船隊打出兵部的旗號,浩浩蕩蕩的在運河上穿行。
晌午時,繁忙的水道擁堵起來,竟然堵船了。
張居正步出船艙,折扇輕搖,看著過往商船上那些高談闊論,飲酒作樂的舉子,大感有趣。江南繁華錦繡之地,風氣可比臨清開放的多,大白天就有押船的舉子召妓陪酒,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
李青陽換了一身衣裳,也打艙裏出來透一透氣。
張居正回頭,竟調侃道:“早知押船的日子這樣快活,當年,我就不該進京趕考呀。”
李青陽聞言笑道:“說的是,人生在世,圖的不就是個風流快活。”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引來幾個舉子橫眉冷對,卻礙於船上兵部的旗號,不敢吭聲理論。
一旁正在淘米做飯的郭玉茹,聽的失笑哼道:“兩個惡霸。”
張居正見她神態清秀可人,不免笑道:“青陽兄,你替朝廷運糧開中,出門還帶著夫人麼,小心我治你的罪。”
李青陽假作惶恐,慌忙道:“我冤枉呀,大人。”
玉茹俏臉一紅,輕啐道:“誰是他的夫人,你別亂說,辱人清白。”
一旁,江南歌姬婉轉的歌聲,湊趣的回蕩著:“溫泉滑水洗凝脂,正是初承恩澤時。”
連歌姬也幫著欺負人,玉茹一甩長發,紅著俏臉站起身,烈日炎炎下額頭上香汗淋漓,英姿颯爽尤勝那些弱不禁風的秦淮歌姬。婀娜有勁的健康體態,也不知引來多少風流舉子的視線,眼睛都盯著她,看直了。
數日後,船隊抵達運河航道的盡頭,杭州。
從杭州過紹興,再到寧波,這條路可就不太好走了,運糧隊的目標太大。
有了前一次的教訓,八成運糧隊一出杭州府,消息就傳到倭寇海匪耳朵裏去了,太危險了。
張居正也不敢怠慢,用欽差的印信調動了杭州駐軍兩千餘人,押送著大批糧車緩緩起行。盛夏的清晨,一百多輛糧車浩浩蕩蕩,在官道上拉成了長長的行軍隊列,排成個很危險的一字長蛇陣。
古往今來但凡兩軍相爭,糧道是最容易被騷擾偷襲的。
因為運糧的隊伍通常會拉的很長,一旦被偷襲,那就是首尾不能相顧,通常會陷入極大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