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琛瞪大了眼睛,仿佛空氣忽然變得稀薄起來,讓他難以呼吸,心如刀割。
“皇姐……”
柔嘉公主含笑回視劉衍,溫聲道:“皇叔怕是誤會了,柔嘉不是這樣的人。”
“是啊,皇叔你是不是誤會了。”劉琛啞著聲道,“皇姐仁慈善良,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剛才沈驚鴻不都交代清楚了嗎……”
“沈驚鴻說的有九句是真話,卻有一句是假話。”劉衍打斷了劉琛無力的辯駁,聲音冰冷而殘酷,“皇宮失火,偷換遺詔,與耶律真勾結,都是事實,隻有一件事是假的。他不是北涼細作,一直以來,他聽命的,都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柔嘉公主。”
“沈驚鴻引起陳國內亂,是為了給北涼可乘之機,他若是效命於皇姐,又是為了什麼?”劉琛一臉茫然,喃喃自語,忽然他肩膀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驚愕恍然,“玉璽……”
劉衍一笑:“讓陛下與臣民離心,引起陳國內亂,為的是什麼?自然,是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九五至尊之位了,我說得對嗎,公主?”
柔嘉公主微笑不語。
“不……”劉琛向柔嘉公主走近了兩步,又頓住了,他看著自己向來最是敬重的長姐,忽然覺得她臉上的微笑熟悉而又陌生。他曾以為,自己的長姐最是仁慈善良,溫柔明理,無論遇到什麼事,她都能麵含微笑,從容麵對。但此刻她的微笑,卻不如他記憶中的那樣溫暖,反而透著一股讓人心寒的涼意。“皇姐……執掌玉璽,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局勢穩定,她自會歸還於朕。”
柔嘉公主聽到劉琛蒼白無力的話語,竟是輕笑出聲,她自廣袖中取出一個明黃色的綢布袋子,打開之後,露出代表了至尊權力的傳國玉璽。
劉琛眼睛一亮,以為柔嘉公主是要將玉璽歸還於他,卻不想柔嘉公主那溫柔的雙眼中緩緩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我的傻弟弟,時至今日,你依然如此天真,皇叔將真相告訴你了,你卻還是願意相信我……你這樣的孩子,不適合帝位。”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劉琛怔怔看著柔嘉公主,微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驚鴻平靜的眉眼道這時才有了一絲波動,他眉頭微皺,一聲輕歎,無奈地看向柔嘉公主:“我既然擔下了所有罪名,公主又何必承認?他們手中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證公主。”
柔嘉公主摩挲著手中冰涼的玉璽,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道:“證據?無權無勢之人,才講證據,有權有勢之人,隻講順心意,所謂的證據,都可以捏造。看到皇叔凱旋歸來,我就知道之前的一切謀劃,都功虧一簣了。”
劉琛攥緊了拳頭,啞聲質問道:“所以你做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謀奪帝位……難道權力對你而言就如此重要,比骨肉之情還要重要?”
柔嘉公主眼中浮現冰冷的殺意:“不錯,若沒有權力,又憑什麼保住骨肉親情?你的母親是周家貴女,太子正妃,你生來金尊玉貴,如何能明白卑賤之人命如草芥?沒有權力,我的生母便隻能無聲無息地死在周儀的毒酒之下,沒有權力,我便隻能任人指婚,淪為棋子,沒有權力,縱然位極人臣,也依舊是螻蟻。”柔嘉公主緊緊握住了玉璽,秀美纖細的手背上青筋浮現,清晰可見血管的勃動,“劉琛,你生來便擁有了這一切,你是父皇最看重的長子,背後有周家與皇叔的支持,而我,什麼都沒有,你現在告訴我,權力比骨肉之情重要?嗬嗬嗬……”柔嘉公主嘲諷又憐憫地看著劉琛,“如果今天你處在我的位置,你還說得出這句話嗎!”
劉琛啞口無言,渾身冰涼。
戰場與敵軍廝殺,他隻覺熱血沸騰,越戰越勇,但來自背後的冷刀暗箭,陰謀背叛,卻讓他無所適從,冰寒徹骨。
“所以……是你殺了皇祖母,為你母親報仇,通敵叛國,引北涼入侵,逼朕於絕境……”劉琛沙啞地說道,“那你為何要留在定京,不和世家棄城南下。”
“因為她知道北涼殺不進定京。”說話的是劉衍,“她既然放任沈驚鴻與耶律真勾結,怎麼會耶律璟的入侵毫無防備。在居涼關和定京中間有道關隘,她早已讓人在那裏埋下了無數的炸藥,北涼軍縱使攻破了居涼關,也會折損過半的軍馬,等他們毫無防備地到達柔嘉公主的埋伏之地,萬噸炸藥便會被引爆,到時候,她就是神機妙算,挽救陳國於危亡的救世主。我說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