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堡裏的人們都是汗毛倒豎起來,每個人都是在心頭不由自主的狂叫了一聲,然後就是衝著城門之外殺了過去,而這個時候,一個鑼聲在寂靜的堡中響了起來,更是打破了此刻的寧靜,整個堡子裏麵立刻喧鬧了起來,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鑼聲代表著什麼,代表著有賊人進來了。
在睡眠當中的人們立刻拿起自己的兵器,穿戴好衣甲,就衝了出去,身處亂世,不得不小心活命。
而就在這個時候,也在衍慶堡不遠的地方默默潛伏的高尚雲等人,聽到了堡子裏麵的喧鬧聲音,高尚雲立刻霍的起身,然後就對著後麵跟隨的定虜營流民們說道:“都跟著我衝,搶他娘的。”所有的流民們也是迅速的站了起來,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大喊道:“衝啊。”說完,黑壓壓的人群,向著衍慶堡的方向衝了過去。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帶著興奮的紅色,隻要打下這個堡子,那裏麵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因為在之前,高尚雲已經對著手底下這幫子流民說道:“隻要打下了堡子,任他們大掠三天。”這讓這幫子之前掙紮在死亡線上的流民們充滿了一種極度需要發泄的欲望,很多時候,允許士兵們搶掠,往往是一種激勵事情最好的方法了。
不要說這種方法殘忍,在那個亂世,一切的所為不過是求活二字,不是殺別人,就是被別人殺,相對而言,還是殺別人比較的好。
至於明察秋毫的王者之師,是不適合在這個時代生存的,這是什麼時代,十七世紀的整個世界還是被野蠻所籠罩,不論是天朝上國的大明,還是自詡文明人的歐洲人,他們的社會都不會那麼的充滿著多少的溫情脈脈,在同時代的歐洲三十年宗教戰爭,更是讓整個歐洲在血肉當中呻吟,而同時代在中華爆發的大屠殺,則是讓無數漢家兒女發出甲申之後無中華的泣血哀鳴。
先進文明也隻有在強大力量保護下,才能同化落後文明,如果是前者小群體進入落後文明之中,不是被同化就是被消滅。
這個世界什麼規則,拳頭大就是硬道理,能夠肉體消滅你就是偉大。
對於富貴的渴望充斥著每個人的心靈,對於生存的希望超越一切,對於民族的認同感幾乎是零。
天災乎,人禍矣,這個世道已經向著人退化成獸的方向行進。
腐敗的朝廷,貪婪的地主,麻木的民眾,凶惡的官軍,殘忍的盜匪,萬惡的東虜,一切的一切,讓每個有著遠見的人都會感覺到深深的絕望,他們在痛呼的同時,確實找不到一條可以出去的道路,因為這個國家官僚機構已經完全爛掉了,三百年的治亂循環,這刻給活生生的顯現的出來了。
雖然,高尚雲在定虜營流民麵前表現的很強大,但是內心深處他無時無刻不再發出無限的疑惑出來,怎麼辦,麵對著這樣的局麵,他該何去何從。
沒有糧食,沒有武器,沒有軍餉。拿什麼來維持軍隊,隻有去搶,搶誰,搶能搶的一切。
至於訓練軍隊,更是無稽之談,沒有一個穩定的環境,生處饑寒交迫之間,人倉皇求活之時刻,素質極低的流民,哪有什麼心思搞過去的所謂先進訓練,每個曆史都是有他發展的規律,超乎時代的東西隻會讓人人為是怪物而無法接受,況且,高尚雲他也不懂這些所謂的訓練東西啊。
那麼,沒有辦法了,隻有接受這個時代的一切了,但是前提是,讓這些人狠辣,能打仗,不怕死。
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有足夠的實力活下去,去做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些人為什麼跟著他,為了活著,為了那許諾的富貴,為了那女人和土地。
隻有滿足他們的欲望,讓他們習慣著血腥,讓他們成為窮凶極惡的曠世大軍橫掃天下。
民族大義,這些東西和幾乎不識字的人們談什麼。就算是在民國抗戰的時刻,日本人非常驚歎國軍的軍官之勇敢,每每身先士卒,但是誰又能知道這裏麵的無奈,因為這些被抓作莊丁的人們如果沒有軍官在前麵做著示範作用,那麼上了戰場就會一哄而散掉的了。
那個時代,最起碼比起這個時代,更有資格稱為一個民族國家。那時尚且如此,何論今日乎,一切的一切,都用這把鋼刀來這裏做出審判。
所以,高尚雲默默的想著,就讓我殺出一個朗朗乾坤來。
隻是,在某個時候,內心處卻是有著那麼一絲的柔軟。